“怎麼說?”
“好歹不用再怕她發現你是裝的了。”
空氣沉了一下。
褚行昭終于有反應了,他緩緩轉過頭,盯着江弋,眼神像是掠過一陣冷風。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慶幸?”
江弋聳聳肩:“我說的是事實。”
“她走了,你不用再演。你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不用再擔心露餡,不用再夜裡做噩夢怕她看見你半夜站起來上廁所。”
“這不也是一種自由?”
褚行昭閉上眼,輕聲說:“你不懂。”
江弋沒說話,坐在一旁等了兩分鐘。
“你知道我最怕什麼嗎?”褚行昭忽然開口,聲音虛弱卻壓得極低,“我不是怕她發現我是裝的,也不是怕她知道這一切是謊言。”
“我怕的是……她發現了以後,轉身就走。”
“連一句話都不留。”
“就像現在這樣。”
他說到最後一句話時,語調幾乎已經聽不清了。
江弋低頭剝完最後一瓣橘子,遞給他:“吃吧,真餓死了也沒用。”
褚行昭沒有接。
他隻是輕輕說了一句:“你能不能……别來。”
“什麼意思?”
“我不想見人。”
“連我也不行?”
“你讓我一個人靜一會兒。”
江弋沒再說什麼。他起身,把橘子放在床邊的托盤上,順手拉了拉被子,沉聲道:“有事打電話。”
“我不會打。”
“那我自作多情。”他關門前頓了一下,“但你别太久。”
門關上的那一刻,褚行昭終于睜開了眼。他沒哭,也沒吼。他隻是把臉埋進手臂裡,像一頭野獸,在無人的角落輕輕舔舐自己的傷口。
他感到無比清晰的疼。
不是骨頭的,是從胸口往下湧的空。
他覺得自己像一具空殼,表皮還是“褚家私生子”的模樣,可裡面早就沒了任何東西。他失去了她,也失去了繼續“裝癱”的意義。
他不知道該恨誰。
恨父親?還是恨自己?
他甚至連“崩潰”這個詞都無法承認。
他隻是靜靜地躺着,臉埋進枕頭裡,枕套很快就濕了。他不動,像一座活着的石像,體溫尚存,但眼神死寂。
這一夜,他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想。
隻有天花闆,和那一句:“我不會走的。”
仿佛釘子一樣,一遍遍釘進他腦子裡,又一遍遍拔出來。
但她還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