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補了一句:“剩下一半是你看着的時候我不能丢臉。”
*
中午他被江弋叫去會面,喬燃留下來清理訓練器械。
房間隻剩她一個人時,她忽然感到一種淡淡的空落。這不是第一次他不在,但每次這種“他在前進,而她被留在原地”的感覺,都會短暫打亂她的節奏。
不是失衡,是某種熟悉被拆解的失重感。
她打開電腦,想繼續寫論文,結果剛輸入幾行,微信彈出一條陌生消息:
【褚沂陽:有空見個面嗎?】
她盯着那條信息看了很久。
這個人從不主動聯系她。哪怕褚行昭陷入最深的低谷、媒體圍攻、輿論壓頂,他也隻是禮貌地在家族場合點頭,永遠不過問她的情緒。她一度以為,他不會把她當成“有用的人”。
她甚至有點慶幸,他沒有試圖接近她。
可現在,這條消息出現得如此精準——褚行昭剛離開,她一個人,時間充足,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她沒有立刻回複,隻是把手機翻了個面。十分鐘後,第二條消息又跳出來:
【褚沂陽:今晚有空的話,來林語路那家爵士酒吧。】
地點選得剛好,既私密又不會太敏感,像是經過反複思量之後的結果。
喬燃靠在椅背上,閉上眼。
腦海中卻浮現出那個男人的臉——自信,意氣風發,語氣從不越界,行為始終得體。他是最完美的“政治繼承人”,所以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沒有目的。
她甚至可以推斷出對方今晚可能會說些什麼:關心、提點、試探、合作。
她不擔心自己應對不了,她隻是想知道——在他失去了老派股東、被褚行昭“掏空”之後,他找她到底是想打哪張牌?
是情緒,還是人心?
*
入夜前,她重新回到病房。褚行昭正坐在陽台邊,手機拿在手裡,正在回股東會議的語音。她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沒說話。他偏頭看她一眼,輕聲問:“下午一個人幹嘛去了?”
“寫點東西。”她答得自然。
“論文?”
“也不是。”
他沒再追問,隻是将手機放下,伸手搭在她肩上。
“我剛剛在想一個問題。”他說。
“什麼?”
“你是不是……比我更習慣失衡?”
她一愣:“什麼意思?”
“我一直在拼命保持狀态,但你——你可以接受我站起來,也能接受我倒下。”
他側頭靠近,低聲說:“你可以接住我所有狀态,我很羨慕。”
她安靜了一下,才輕輕說:“你别羨慕我。我隻是不想你覺得,一個人隻能靠裝癱才能被人接住。”
他看着她,許久之後才低聲笑了一句:“謝謝你。”
“别謝太早。”她起身拍了拍他肩膀,“你明天腿擡慢了我可不會心軟。”
“那你可要給我加營養。”
“吃肉還是吃你?”
他一頓,笑聲悶悶的,不再說話。
風輕輕掠過陽台欄杆,他們的影子靠得很近,沒有分明的邊界。
*
而另一個影子,正在暗處靜靜等着——
等她赴約,等她落座,等她聽他說完他真正想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