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竭力試圖抓住點什麼,止住下滑的趨勢,奈何兩個人的分量太大,小灌木絲毫不起作用。
“噗通”一聲,二人齊齊掉入河谷水溝裡。
好在水流不算湍急,兩個都是在莫都長大的人終于撒開手踩着水浮出來。
濕漉漉的落湯雞爬上河灘,舉目四望隻有沖天高木。
身上還全是樹杈刮出的細密傷痕。
真是狼狽。
仰躺着的丹紅卻忽然笑出聲來。
她對上陳清輪奇怪的目光,問他:“現在你總該告訴我,究竟是因為什麼險些喪命吧?”
“關于軍中貪墨之事。”陳清輪面無表情,但因為兩腮帶着點兒還沒完全褪去的嬰兒肥,不耍寶的時候瞧着就有點氣鼓鼓,“顧斯蘭貪得那些錢,抄家後的賬目并對不上,隻是不待繼續審問,他就離奇‘畏罪自裁’于獄中。方夫人知道些内情,有公子作保,她才願意出面作證。”
方夫人是聰明人。
她很清楚自己知道的秘密有多要命,從入獄起便一問三不知,騙過幕後之人,幕後黑手又恐事情做絕鬧大惹來注目,便放過她們母女。
直到李懷瑾從軍中撈出方夫人母女,并迅速安排回莫行程。
打草驚蛇。
這草在人家眼皮子底下,卻是不得不打。
丹紅現在明白了,難怪要組織這樣大規模的一支“商隊”。
她仰頭看向他們滾下來的地方,根本看不清上邊的動靜,這坡度更别提原路爬上去了。
“還能動嗎?”丹紅爬起來。
“當然!嘶……”陳清輪逞強的一抽腰,疼得自己先龇牙咧嘴。
剛才他是不慎被一匹吃痛發瘋的馬撞下來的。
少說也是傷筋動骨。
丹紅眉頭緊鎖,張望着頭頂這一片天色。
賊老天真不是什麼好東西,剛還出太陽呢,這會兒又開始甩臉色,陰沉沉随時要下雨的樣子。
“我扶你,咱們先找個安全的地方。”
萬一真下大雨,他們所在的河谷可不是什麼安全的好地方。
“不用你扶。”陳清輪嘴硬,一手抵着腰,一手撐地,踉跄着爬起來。
結果看丹紅聽他說“不用”就真沒上前,他又生無名火起來。
而且她還沒看自己!
她站在河灘邊上,不知道在打量些什麼。
“咱在這兒做個記号?”
不待陳清輪忿忿開口,丹紅已指着河灘上的巨石如是說道。
陳清輪的火氣瞬間被壓下去,并立刻想明白她的意思。
巨石上有明顯的水位分界,即便河谷漲潮,大概也淹不沒這塊石頭,在上邊做個記号,好叫上邊下來找他們的人知道他們的動向。
“拿什麼做記号?”
丹紅伸手示意他腰間的劍鞘。
陳清輪一低頭,才意識到丹紅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劍送回鞘中。
因為系得牢,随他們一塊“滾”下來。
“你怎麼把劍插回來的?”陳清輪驚奇地問。
丹紅莫名地看他:“要是摔下來的時候還攥着不放,咱倆的脖子先給它抹了。”
陳清輪又被氣到了。
就是因為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滾下來的那一刻他就迅速把手上的刀抛開。
但要是犟這個,總顯得他太幼稚。
于是陳清輪冷哼一聲,将腰上系着的劍解下來連鞘抛給丹紅。
丹紅拿着劍爬上巨石,在上邊費勁地刻下言簡意赅的記号,交代他們的去向。
隻是寶劍終究不是用來幹這行的。
沒劃兩下,劍尖就崩出好幾個豁口。
丹紅跳下石頭,打量着劍上的殘缺,感慨道:“劍果然是禮器,還是刀好用。”
陳清輪倒沒惱她暴殄天物,隻道:“但是耍着很有風範啊。”
于是丹紅将豁口的“風範”丢回給陳清輪,看他把精緻的劍鞘系回腰間,外表看着還有那麼點風雅餘留。
留好了記号,丹紅便上前攙扶陳清輪。
這小子還犟着面子,不肯叫丹紅扶他,一面小聲急促地吸着冷氣,一面往前挪着步子。
丹紅看在眼裡,真是啼笑皆非。
她強行扶住陳清輪,道:“年紀輕輕的,别把腰給弄壞了。”
陳清輪敏銳地意識到某些潛台詞,漲紅了臉說不出話。
氣氛有些尴尬。
丹紅又随口嘟囔着:“真是的。本是奔着榮華富貴去,卻在這兒折戟沉沙了。”
這時陳清輪有話說了。
他支吾半天:“你要榮華富貴的話……若是咱們能活着走出去,我就娶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