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輪還以為丹紅正氣着。
他忙不疊解釋:“你盡管放心,我奉命保護你,絕不會叫你被人所害。公子也并非有意瞞你,他早同我交代,若是丹姑娘洞悉,便将一切和盤托出。”
丹紅本來不氣,聽到這話倒有點惱了。
好你個李懷瑾,敢情一聲不吭也不是為着什麼大計考量,純粹就是等她自個兒察覺,你擱那看樂子呢!
她暗暗磨牙,心想:你現在遠在北州,我可是馬上要和姚黃日夜相對的。
看我不給你攪出點波瀾!
丹紅暫且壓下這點兒“恩怨”,對陳清輪道:“你看我現在洞悉了沒?”
陳清輪有些支吾。
什麼樣才能叫“洞悉”呢?
丹紅雖在莫都十餘年,但關于那些上邊人,隻知道各自的名号與真假參半的傳言,她上哪兒去得知李懷瑾究竟想針對誰?
陳清輪顯然也想到這一點。
所以他更加欽佩丹紅在此背景下猶能參破李懷瑾的用意。
他猶豫着含糊道:“左不過是陛下的家事……”
如此,丹紅便明白了。
陳清輪特意提到“陛下的家事”,那核心就不在李懷瑾這一代,他不論名望、才幹,都是衆皇子中毋庸置疑的第一,他也早早着眼于朝中大事。
前朝廢太子一案既然能被舊事重提,那就說明其中另有隐情。
皇帝想找回故人之子,證明天意是站在死掉的兄弟這邊。
既然是天家家事,這杆秤翹起的那邊,隻能是還活着的兄弟咯。
丹紅暗暗歎了口氣。
這麼些年,她連跟着主子赴宴時遠遠瞟一眼王室子女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結果現在要推着筏子直接撞上去。
丹紅想着,神情裡卻沒有幾分恐懼與退縮。
相反,她甚至是躍躍欲試的。
得知李懷瑾有所隐瞞時她沒有生氣,明白自己将面臨什麼人時她也沒有慌張。
因為丹紅很清楚,這是她前所未有的機會。
由棋子變成棋手的好機會。
倒是一旁的陳清輪,看着要比她緊張不少。
丹紅朝他道聲謝,随後擺手向門,示意他該走了。
……真是打聽完消息就翻臉不認人啊。
陳清輪不挪步,盯着丹紅,眸子裡好像帶着火:“那我的問題呢?你還沒答複我。”
丹紅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問題。
答複過,但他不認。
丹紅感到無奈,正想再拒絕一遍,看着他專注的眼神,卻心念一動。
她經此一事,深覺陳清輪并非莽撞的毛頭小子,他或許能給自己更大的助力。
于是丹紅微微斂眉,很是為難般說道:“你這話叫我怎麼回呢?”
“你雖出身高貴,又早早追随太子,可到底未離父母。陳氏大族,怎麼會願意讓你娶一個奴仆出身的孤女?富貴逼人,于我而言并不是好相與的。”
她不明說自己的态度,反将一切推脫到家世上。
陳清輪有些不服氣:“葉家也不是什麼小門小戶啊。”
丹紅苦笑一聲,垂眸道:“所以我流落北地,險些回不來了。”
陳清輪啞口無言。
他道:“我會去勸父親同意!”
丹紅心道:去呗。看你不被罵個狗血淋頭。
但她面上依舊溫和地笑道:“你若有心,我便敬候佳音了。”
言下之意令陳清輪瞬間熱血沸騰,激動的歡喜沖潰一切理智防線,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叫嚣着:“她同意了!”
全然忘記最開始提這件事時,他還後悔的咬舌頭。
後邊的進程飛一般迅速。
陳清輪每日都幹勁滿滿,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一切,興高采烈地帶着一行人改頭換面,表明真實身份,正大光明安排她們的住處。
因方夫人清楚自己現在情況特殊,不便回方家。
陳清輪便在離皇城最近的永安巷為她們安排住所,并和留守莫都的同門交接了太子吩咐的任務,安排好仆從護衛,便急匆匆往莫兆老家趕。
丹紅知道他這趟一定會铩羽而歸。
陳氏比葉家更是鼎盛,他年紀輕輕便成太子左膀右臂,肩上注定還背負着家族給予的厚望。
在婚姻這點上,他的自由還不及葉啟澤呢。
丹紅不考慮陳清輪,他的複雜家世隻占一點原因。
畢竟她要正大光明地回莫都,葉家肯定能收到消息,這時候真和陳清輪扯不清,到時候陳、葉兩家一塊對付她,就算有太子保人也夠她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