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靈魂魄虛弱,為哪吒護法又耗費大量靈力,引魂鈴撕扯之下,逼得他又一口鮮血吐出。
李靖一锏砸向殿前神像,神像轟然倒塌,砸落桌上燭台,火勢迅速蔓延。
火光四起,濃煙彌繞,炳靈雙目被煙火熏燎,看不見任何景象。他忙召出九天玄火以控火勢,卻因靈力反噬傷及魂魄,被坍塌的神像砸暈在地。
李靖急忙取走少年手中靈珠,見火勢逐漸壯大,借引魂鈴攝魂之力,将武羅帶離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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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爵帶兵追襲至翠屏山,被一陣濃煙吸引了注意。天爵眼下一沉,趕到哪吒行宮。
天爵捏緊了手心的銅符,不知為何,他心中總有些惴惴不安。
“将軍,危險!”
天爵入廟查探,頂上卻落下一團火球,雖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卻仍能看出那一半“哪吒”的字樣。
哪吒?
火勢猛烈,血腥之氣沖入鼻尖,讓他的心突突地跳動起來。恍見火海中一抹玄影,像極了記憶中的某個模樣。天爵還未及多想,梁上橫木攜火焰落下,他疾步擋下,卻被震出一口鮮血。
“哥……”
少年的輪廓像極了潼關初見時的兄長,他拭去少年臉上的血迹,看清了他的容顔。
除了過分稚嫩的容顔,少年的模樣幾乎與兄長在世時一模一樣,想到長生所言,天爵的身體不由顫抖起來。
“哥,哥,你醒醒,我是天爵,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帶你回家好不好?我這就帶你回家。”
天爵伸手撫上少年的額,入目的鮮血刺痛了他的眸。他再顧不上其他,抱起昏迷的少年離開火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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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魂鈴中魔氣漫漫,被靈珠靈力所引,纏繞其上。霞光閃過,隻見小童立于風火輪上,紫焰尖槍已至李靖胸前。
李靖大驚失色,慌忙躲開,紫焰尖槍插進李靖方才站立的地面,槍頭紫火熊熊燃燒。
“你是何人?是哪吒,還是朱厭?”
哪吒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槍尖一頓,李靖也不顧朱厭是否成功占據哪吒身軀,忙借土遁逃離。
紫焰尖槍攜風而至,李靖連忙舉劍格擋,卻更加激怒了哪吒。
“你也配……用劍?”
槍勢更加淩厲,李靖徒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李靖且戰且走,哪吒的槍卻快他一步,插在他身前。他想再次借土遁逃走,而紫焰滾滾,熱浪滔天,将他困于其中。
“天化哥哥呢?”
哪吒眼中已布上絲絲殺意,而那雙如墨的瞳,卻彰示着他此刻的清醒。
“逆子,還不停手!”
吳鈎劍破空而來,哪吒絲毫不避,稚嫩的手臂被吳鈎劍砍下,傷口卻滴血未流。
木吒愣了一瞬,似松了口氣,持劍指向哪吒:“你這孽障,好生大膽!子殺父,乃忤逆□□!”
哪吒望了他一眼,委屈地撇了撇嘴,蹲下身子,撿起其下斷臂,重新将它接好。
“我已剖腹剜腸,剔骨肉還與父母,哥哥可知?”
木吒不言,他知道。
他知道那一年的陳塘關夏日飄雪,血氣三日不散。
“哪吒,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聽話,跟哥哥回家。”
哪吒冷笑道:“家?我的家在哪裡?二十年前的陳塘關?十年前的武成王府?哪裡是我的家?我的親人呢?是你們嗎?還是被爹爹親手送上死路的天化哥哥?”
“哪吒,爹爹不是故意的。”
木吒似想解釋,聲音卻小了許多。
哪吒反問道:“不是故意?莫非他打碎我的金身,打傷天化哥哥,将他推進火海自生自滅,是有人逼他為之嗎?”
木吒扯了扯嘴角:“哪吒,你說胡話了,天化五年前就已經死了。”
哪吒的耐心幾乎已被磨盡,不欲與木吒糾纏,槍尖一抖,甩開吳鈎劍。
“滾開。”
木吒執意要與他辯個是非曲直,哪吒煩不勝煩,乾坤圈脫手,一圈将木吒砸暈在地,紫焰尖槍直沖李靖而來。
“哪吒,住手!”
金吒氣喘籲籲地趕了過來,擋在李靖身前。火尖槍猛地停在金吒胸前,反噬之力讓哪吒的魂魄更加不穩。金身已毀,他已離開翠屏山太久。神力一旦耗盡,他必将魂飛魄散!
他沒有時間了!
“哪吒,你怎麼了?”
金吒察覺哪吒異樣,欲将他勸下,哪吒卻視若罔聞,一□□向李靖。金吒立刻召出遁龍樁,将哪吒鎖了個結結實實。
哪吒掙脫無果,猛地擡起頭來,道:“為什麼你說的我都做了,依舊不能擺脫命定的結局?”
金吒的腳步猛地頓住,隻見哪吒眼中含淚:“你說隻要我乖乖的爹爹就會喜歡我了,可是我已經很乖很乖了,為什麼爹爹還是不喜歡我?我以為是我不夠好爹爹才不喜歡我,可是這世間是有很好很好的爹爹的。天化哥哥無論有多淘氣,黃叔父都舍不得重罰,更不曾像爹爹辱罵我那般對天化哥哥說過一句重話。真的是我錯了嗎?哥哥。”
“我第一次見到天化哥哥,他正在與黃叔父下棋,他赢不過黃叔父就耍賴,黃叔父還是很高興地摸他的頭。我撲進他的懷裡,他很喜歡我,總喜歡捏我的臉。可是後來,他死了,我不敢碰他了,他的身體脆弱到一碰就會壞,我害怕,害怕我的觸碰,會傷害到他。”
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孩,也在沒有人看得到地方,偷偷羨慕着天化所擁有的愛。他以為學着天化的樣子便能得到天化所擁有的愛,可惜他不知道的是,李靖,永遠成為不了黃飛虎。
哪吒吸了吸鼻子,道:“天化哥哥那般好,而教給我這一切的你,面對害死天化哥哥的罪魁禍首,你選擇了沉默,哥哥。天化哥哥有什麼錯?他憑什麼為李靖的一己之私,去死?黃叔父有什麼錯,李靖的一時昏聩,奪走了他半生的希望!”
“休聽這孽障胡言亂語!這孽障不恭不孝,若留他性命,不知要闖出多少禍事!”
李靖舉劍砍向哪吒,卻被金吒擡臂擋了下來。鮮血自劍尖落下,落進哪吒的眼眸。
“哪吒,跟父親道歉。”
哪吒惡狠狠地瞪着他:“我不!我若不死,必要取他性——”
“啪!”
不等哪吒放完狠話,金吒便打了哪吒一耳光,手臂微微顫抖。
“今日,我便替父親,好好管教你!”
一道道扁拐往哪吒身上招呼着,直打得哪吒隻餘一口氣在,金吒才停了手,跪在李靖面前。
“還請父親——網開一面。”
李靖道:“我網開一面,隻怕他不依不饒!”
“那天化就白死了嗎?”
金吒突然吼了一聲,聲音輕顫:“天化那般好的孩子,因父親一己之私血盡而亡,因父親一時之念屍骨無存,父親便沒有一絲愧疚嗎?父親在怕什麼?怕天化回來找你報仇嗎?”
李靖心驚,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
“哥哥,你說什麼?天化哥哥屍骨無存,是因為……他?”
哪吒瞳中金光射目,遁龍樁已束不住他。
“哪吒住手,你會沒命的!”
“李靖!你碎我金身燒我行宮,屢次傷我至親,休想我今番饒你!不殺你絕不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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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将李靖趕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李靖往北而逃,燃燈道人前來相助,李靖見老師前來,立刻大呼:“乞老師救命!”
燃燈道人将黃金玲珑塔授予李靖,哪吒不與他客氣,一心想取李靖性命。李靖祭起玲珑塔,隻見一道金光耀如天日,将哪吒罩入其中。
哪吒身體一縮,閉上眼睛。預想的痛楚并未降臨,隻聽得金器碰撞之聲,長生持劍趕來,将一根金锏丢了出去。
“蓮花哥哥,是他害死了天化哥哥,他害死了……天化哥哥……”
見了長生,哪吒的委屈一瞬間全部湧上心頭,因靈力消散而強行支撐的身體也直直地倒了下去。
“哪吒,哪吒!”
靈珠乖巧地躺在長生手心,長生握起陰陽劍,擡起了頭,眸中已灌上血絲。
“李靖!我與你平素無仇!你屢次傷我至親摯友,今若饒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陰陽劍齊齊出鞘,勢不可當。李靖舉劍格擋,不過幾個回合,便被陰陽劍斬斷棱角。
李靖大驚:“你的功力,怎增長如此之快?”
長生嗤笑一聲:“您的功力,倒是一如既往地,垃圾。”
“長生,住手。”
長生并未回頭,劍鋒一側,瞥了一眼急忙趕來的武羅。
“母親,你要——救他?”
“不,他手中的引魂鈴過于蹊跷,殺了他,你要如何找到三郎?你要如何護住哪吒魂魄?”
長生握劍的手輕顫了一下,捏緊了手中的靈珠,一時間不知作何抉擇。
“把靈珠交給我,我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