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來到泰山時,天還未亮。秋日的景映着未成的晖,動人心魄。鳥兒對啼,百獸共舞。今日的精靈似乎醒的格外早。
“咚咚!”
狪狪似乎對他并不陌生,自告奮勇為他引路。不知是否是長生的錯覺,它的叫聲,似乎夾雜着些許雀躍。
“什麼事情這麼高興呀?”
“何人入我泰山?”
長生正欲與狪狪對話,便被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長生擡眸,隻見殷郊抱臂而立,守在炳靈殿前。
“你怎麼在這裡?”
長生的眼眸瞬間冷了幾分。諸神曆劫,前世種種已是浮雲,可當面對險些置天化于死地的仇人,他始終心存芥蒂。
“我?”
宣靈并未在意長生眼中的敵意,卻并未移開步子,道:“吾乃泰嶽長子,客人好生奇怪,不知神君何事造訪?”
長生斂眸,肅手見禮:“原是宣靈神君,小臣失敬。小臣來此乃奉旨面君,還望神君行個方便。”
“若是為那妖猴,神君便請回吧。”
二人兩相僵持,忽聽得一聲驚喊,便有一物撞了出來,死死抱住宣靈手臂。
看清少年容顔,長生心上一喜,可那少年似乎怕極了他,躲在宣靈身後。
宣靈安撫下弟弟的情緒,問道:“三郎看到了什麼?是哪吒欺負你了嗎?”
炳靈用力地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驚恐地望向不遠處提着一隻白毛老鼠的哪吒。
哪吒忙将老鼠丢掉,尴尬道:“我……我想讓它和哥哥交朋友來着,誰知道哥哥膽子這麼小。”
炳靈扯住宣靈衣襟,拼命搖着頭,見長生與哪吒相似的容顔,眸中又添幾分戒備。
“别怕,這是你……表兄。”
炳靈眸中戒備這才散去,擋在宣靈身前,似乎很是氣憤。可見方才二人争吵,并未逃過他的耳朵。
“好啦。”
宣靈忙把張牙舞爪的小少年拉了回來,道:“别生氣啦,阿兄帶了禮物給你。”
漂亮的大眼睛骨碌一轉,炳靈瞟了一眼站立不安的哪吒,又氣鼓鼓地扭過頭去。
哪吒求助般地望向長生,長生攤了攤手,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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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你踩了他的烏龜,抓了他的貓,然後拿他最怕的老鼠去刺激他開口說話?”
了解了來龍去脈,長生一陣無語,道:“你把他吓成這樣,他還敢跟你玩嗎?”
“怪不得他不理你呢。”
此時,咪咪一臉茫然地從袋子裡走了出來,一副睡飽餍足模樣,見哪吒與長生在此,不解地喵了兩聲。
“那……那怎麼辦呀……”
哪吒似乎也知道自己惹了炳靈生氣,局促地捏了捏手指。
他雖已恢複前世記憶,而前世隕落時卻不過幼兒模樣,少不更事,自是孩童心性。
惹了小殿下不高興,長生自然投其所好,于山下買了他愛吃的甜糕賄賂于他。隻是炳靈神魂未穩,今日又受了驚吓,宣靈便哄他喝了安魂湯,早早睡去了。
玄醫退去,小哪吒耷拉着腦袋,将甜糕交于宣靈手上,委屈巴巴地道:“兄長,我錯了……”
長生望了一眼熟睡的少年,問宣靈道:“他為何……不會說話?”
三百年恍若一瞬,時間仿佛回到那年夏天,少年伸伸懶腰,澄澈如水的眼睛透過一絲狡黠,不知又打起什麼壞主意。
“還不是因為那隻臭猴子!私闖火山不說還搶走主人的魂鈴!害的主人提前醒來記憶全無!你還替他說話!主人都吐血了!”
一旁少年不過十三四歲模樣,嘴中不滿地嘟囔幾聲,不是少隗是誰?
“少隗,不得無禮。”
宣靈呵斥一聲,少隗圓溜溜的大眼睛寫滿不服,死死瞪着長生。
“吐血了?”
長生一急,聲音不由得拔高幾分。誰知竟吵醒了睡夢中的少年,漂亮的眼睛委屈地轉了轉,躲到宣靈身後。
“給我看看。”
長生不由分說抓住炳靈手腕,不知自己力大無窮,痛得炳靈幾乎昏厥過去。
“你松手啊!”
聽得少年開口說話,宣靈一喜,卻見少年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再不肯開口說一句話。
“抱……抱歉,我太着急了。”
長生連忙松開了他,見他眼中戒色,懊惱不已。
“吃過藥了嗎?”
聽得長生此言,炳靈頓時寒毛直豎,如貓兒般貼在宣靈袖上。宣靈也慣壞了他,便道:“玄醫說他身體過于虛弱,先用靈液調養幾日,不然欲速則不達,反傷其身。”
長生這才放下心來,卻不覺被少年項上玉石吸引,感受到其上神力,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番天印?”
番天印早已被向微震為齑粉,重新煉制,怕是要費上不少功夫。其上氣息與宣靈同出一源,為重塑此寶,也不知剝離了主人多少修為。
也怪不得他……對宣靈如此依賴。
“神君可要見那猴子?”
聽得宣靈發問,長生不由一愣,險些忘了自己此行為何。
望了一眼趴在宣靈手臂逐漸睡去的少年,長生笑眯眯地道:“見,怎麼不見?”
隻那笑意不達眼底,長生斂了笑容,将牙龈一咬:“看我不扒了他的猴毛作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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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三山之神的蘇醒,扶桑花再次盛開,幹涸已久的大地重新煥發生機。
風雨不和,百姓積怨已久。秋雨漓漓,豐收之季贈予大地的禮物令人們雀躍不已,紛紛為他們的神明獻上最誠摯的祝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