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唯的胸口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多年來繼父對他藝術的貶低,那些被扔進垃圾桶的素描本,那些冷嘲熱諷……全都是謊言?
“為什麼告訴我這個?”程唯的聲音嘶啞。
母親擡頭,眼中閃爍着程唯從未見過的堅定:“因為我想讓你知道,你父親錯了。關于你的藝術,關于你的選擇……關于鄧寂。”
鄧寂的名字像一把鑰匙,打開了程唯努力壓抑的情感閘門。他低頭看着咖啡杯,不想讓母親看到自己眼中的波動。
“我見過那孩子。”母親輕聲說,“在你父親……鬧事那天。他站在那群嘲笑他的學生面前,像尊雕像一樣一動不動。但眼睛……那雙眼睛裡的痛苦,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程唯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他現在要去麻省理工了。”
“你甘心嗎?”母親突然問,“就這樣讓他走?”
程唯擡頭,驚訝于母親眼中的理解:“我有什麼資格阻止他?那是頂尖學府,對他的研究……”
“你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母親打斷他,“我問的是,你甘心就這樣放棄你們之間的感情嗎?”
程唯的呼吸停滞了一秒。他和鄧寂從未定義過他們之間是什麼,合作夥伴?朋友?還是那晚倉庫裡那個短暫如幻覺的吻所暗示的更多可能?
“太複雜了,媽。”程唯最終說,“他的狀況,我的家庭……有時候愛是不夠的。”
母親從包裡拿出一個小信封:“你父親……不,前夫給鄧寂看的東西。我在他抽屜裡找到的複印件。”
程唯打開信封,裡面是幾頁醫學報告,上面滿是專業術語和數據圖表。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最後一段預後評估:“随着病情發展,患者将逐漸失去現實感,情感認知功能可能嚴重受損……建議避免建立深度人際關系……”
“這是……”
“鄧寂的醫生報告。”母親證實了他的猜測,“你父親不知怎麼弄到的。他拿這個告訴鄧寂,繼續和你在一起隻會傷害你。”
程唯的視線模糊了。現在他明白了鄧寂那些關于“最優解”的冷靜分析從何而來,他是在試圖保護程唯,用他唯一知道的方式。
“那個傻瓜。”程唯喃喃自語,将報告緊緊攥在手裡。
母親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去告訴他你的選擇。不是作為兒子,不是作為學生,而是作為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