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多次深入交流、嗓音無敵性感的大帥哥貼在耳邊、溫柔地問‘你是不是愛我’的情況下,絕大多數人都接不住這個話題。
然而太宰治一秒都沒走神。
他不是什麼情場高手,他隻是單純難以被帶入那個片場。
太宰治冷靜地思考着:他在轉移話題?
是被他切中要點了、慌不擇路扯一個荒謬的借口來避開話題,還是覺得攻擊這一點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總不可能是真覺得他迷戀上他了吧。
赤坂冶要是這麼戀愛腦的人,就不會時刻警惕預防他想殺他了。
……但他為什麼不恐慌?
最大的秘密被他揭開、把柄被他捏在手裡,赤坂冶為什麼沒有任何反應?他費盡心思保護家人、掩藏自己的情報,明明有實力卻甘願從事平庸無趣的工作——
同樣是不願出頭,赤坂冶不像織田作那樣有内心堅守的原則;同樣是保護家人,赤坂冶采取的手段遠比織田作要極端,就好像他有一個非常具象化的、需要防備的目标一樣。
太宰治心思急轉。
難道猜錯了嗎?是哪裡出了錯?
‘赤坂冶’這個名字應該沒有任何意義才對。不管是他養父母哪邊的社會關系,都沒有人姓赤坂。莫非這是他親生父母的姓氏?他是混血,但究竟父母哪方是日本人?而且退一萬步講……
“别想了,表情這麼難看。”
赤坂冶笑着打斷他的思緒,“比起追究是真是假,不如跟我聊聊,你為什麼會現在和我說這個?”
太宰治不搭理他,沒興趣回應這個問題。
然而赤坂冶像是好奇這問題很久了一樣,不疾不徐、饒有興緻地追問:“這是第二次了。你一個勁揭我的短是為了什麼?單純覺得好玩——”
太宰治松開他的衣領,不輕不重往後一推。
他神情語氣都恢複常态,懶洋洋地說:“得了吧。我們是什麼關系?既不是敵人,也沒有别的來往。我要你有何用?”
盡管話都沒說完、就被他像丢垃圾樣态度輕慢地推開,赤坂冶也沒表現出不悅。他也沒什麼表情,隻有唇邊帶着點輕松的笑意。他嘴唇很薄,平日不做表情時會顯出幾分冷淡,這時微微笑着,反而從眉眼裡透出幾分柔和。
但他這副神情反而叫太宰治愈發不爽。
兩人對視一秒,察覺到他的情緒,赤坂冶随意聳聳肩,唇邊清淺的弧度轉瞬即逝。
“好吧,開個玩笑。”赤坂冶不以為意地說,“别在意。”
太宰治無動于衷。
他神情不變,冷淡地打量他:“……”
“本來就沒太所謂。”赤坂冶解釋道,“又不是所有人都是你。絕大多數人都注意不到這種小細節吧?我若是貫徹到底、謹慎到那種程度,怕是要把自己活成透明人了。我隻要還在橫濱生活,就一定會留下痕迹。”
比起被港口mafia追殺、鬧出大動靜來,被蛐蛐跟幹部、幹部候補有點私人關系根本不算什麼。這種不入流的情報隻有認真徹查時才會被注意。
他要的隻是不引人注目罷了。
不等太宰治回話,赤坂冶就話音一轉。赤坂冶俯身逼近,再次将聲音局限在兩人之間:“比方說……也許我們這樣在外面,就有人能認出你的身份呢?太宰先生。”
在太宰治看不到的角度,赤坂冶眼神微冷。
天曉得他其實也查過太宰治的身份,或者說,在被迫跟港口mafia打交道時,他就稍微查過這幾位重要人物的背景了。然而查不到的查不到、沒得可查的沒得可查。
他隻知道太宰治十二三歲時出現在橫濱,疑似黑戶,随後沒多久就同港口mafia現任首領一起殺死先代、實現篡位。但他需要的是這些嗎?他需要的是更細節的、在那之前的經曆——
赤坂冶難得感到挫敗。
就像太宰治能從蛛絲馬迹中察覺他的問題一樣,他也能隐約覺出太宰治的情況。他在點評人與事務時的角度和擂缽街、貧民窟流浪的那些孤兒截然不同,吃穿用度雖然算不上講究、但消費的習慣也值得一品。赤坂冶懷疑他從前出身不錯、甚至可能出身大族。然而太宰治幼年就悄無聲息來到混亂的橫濱,沒有額外線索的話,從前的經曆很難查證。
相比起來,他的養父母還是名頭太大、身份太幹淨了。當年他們對他的保護,如今都成了根根蛛絲,既将他纏住、讓他不敢動彈,又可能反過來牽累到他們自己。
哪怕他想辦法改換身份,隻要他還在這座城市,他就不可能把高中前認識他的人全部解決掉。這根本不現實。要不然他為什麼跑去東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