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霧一邁進病房,周重就立即雙手抱臂靠在窗邊,眼睛在他身上狂掃,暗中搜尋蛛絲馬迹。
喲,百聞不如一見,的确不能昧着良心說醜,怪不得能把談令迷成那樣。
周重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心裡酸酸的。這人身上穿着他的新衣服,旁邊站着他的發小,人一來,還把他媽的注意力全分走了。
聞女士一早就聽她兒子說,談令要帶新朋友來,特意換了新的病号服,一上午沒說話,就怕嗓子啞了影響發揮。
此刻她端正地坐在沙發上,精神挺好,人一來就站起身迎過去,“哎呦,哪找來這麼個大個子,一進來天都黑了。”
談令把花遞給她,打了聲招呼,示意荊霧說話。
荊霧把飯盒和水果放下,回憶過去了解過的見家長禮節,“阿姨好,我是荊霧,是談令的朋友。”
“你好你好。”聞瑜抱着一大束花,笑逐言開:“來就來,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
幾人都站着,她左右看看,回頭喊周重:“椅子呢?你那是什麼表情?”
周重皮笑肉不笑,把早上租來的椅子推過去,“沒,我眼睛抽筋呢,等會挂個号看看。”
“沒事就好,我以為誰在病房裡用臉放苦情音樂呢。”
周重閉嘴了。
荊霧從沒見過這種性格的人類,看着兩人你來我往,站在談令身邊,手指不住地撚着他的一片衣角揉搓。
談令用肩膀貼貼他,不太明白他怎麼會這麼緊張,又不是談戀愛見家長。
“長得可真高。去,重重,站小荊旁邊讓我看看。”聞瑜把花也放下,溫和善意地目光在荊霧身上轉悠。
有事“重重”,沒事“大重”,周重嘴角拉着,裝沒聽到,不想參與進這場幼稚的比身高遊戲。
“别拿狗的名字叫我。”
聞瑜沒好氣:“那是你弟弟,别整天狗狗狗地喊。”
也不解釋,為什麼她養的那條阿拉斯加和他兒子的小名一樣。
周重歎氣,還是在他媽的眼神下扭捏起身,摸着鼻子站在荊霧旁邊,“行了,比吧。”
“肩膀挺直。”聞瑜滿意了,拉過談令,“阿令,你來看看,是不是比大重還高。”
談令乖巧坐在她身邊,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荊霧,配合着點頭,“哇,還真是。”
荊霧抿唇,在他的視線下站成了一棵松。
周重不甘示弱,用頭頂去夠天花闆,又覺得自己的行為不夠成熟,悻悻恢複正常。由于對身高的敏感性,他的眼睛化作尺子,嗖嗖刮向荊霧。
确實比他高,但那又怎樣,身高又不能當飯吃。
談令踩他腳,“别看了,去吃飯。”
“哦。”周重睨了荊霧一眼,把折疊小桌拉出來。
聞瑜對談令的這個新朋友格外滿意,先對他的廚藝贊不絕口,又像大多數長輩一樣,問了他一些問題。
荊霧下意識想把之前那套拿出來用,被談令看出來,連忙掐着他的後背制止。
這可不能亂說啊。
談令自己提取關鍵詞,再進行部分藝術加工,“他家裡的情況有點複雜,早就和父母分家了,現在和我住在一起。”
聞瑜筷子停住,“你們現在住一起啊?也挺好,能互相照顧着。”
談令順勢說了荊霧的部分技能,很驕傲的語氣。
又能照顧他的身體,也能在别的方面幫他,聞女士頻頻點頭,對荊霧的印象分直線上升。
察覺出荊霧的緊繃,談令隐秘地捏了捏他放在大腿上的手,在他看過來時,歪頭笑着無聲說“别緊張”。
對于荊霧的存在,周重心裡雖然有點被搶了好友的排斥,但不妨礙他認同對方的廚藝,吃飯時狼吞虎咽毫無形象。
吃堵着了,緩口氣的間隙,他眯着眼觀察現在的情況。這個坐位,這個談話的内容和架勢,怎麼這麼像小情侶見家長?
真的好怪。
吃完飯又聊會天,到了聞瑜的休息時間,兩人提着空飯盒離開,病房重歸平靜。
聞瑜看兒子的臉色,“怎麼了,覺得他把談令搶走了?”
周重别扭不肯承認,“也不是,就是覺得他對談令的态度怪怪的,不像普通朋友。”
聞瑜抱起床頭邊的花,把手機塞給周重讓他拍照,“可是他把阿令照顧得很好,臉上長肉了,人也比以前開心很多。”
“不管他是什麼心思,總歸不是壞人,而且阿令自己也喜歡。”
“話是這麼說……”周重猶猶豫豫,舉着手機在病房找最佳攝影位,“不行,過兩天我約他們吃頓飯,再試探試探。把花往外轉一點,擋着光了。”
趁聞瑜選照片的功夫,他把小桌收起來,想到什麼,忽然問:“那褚宴呢?”
聞瑜愣了愣,和兒子對視一眼,兩手一攤,“哎呀,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就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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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時的出租車空調壞了,車窗開着也沒用,談令熱出一身汗。
進門後,他就腳步不停地往卧室跑,過了十幾分鐘才神清氣爽地走出來。
荊霧在廚房洗水果,談令撩着被打濕的頭發,問他:“你身高不是189嗎?”
怎麼比周重的189要高?
荊霧關了水,委屈成一大坨人,“書上說一米九太高了,沒人喜歡。”
談令不贊同他的自卑,脫口而出,“誰說的,我就挺喜歡啊。”
可惜了。
他捏捏自己的胳膊腿,怎麼就長不高呢?
談令的身高是标準的175cm,分毫不差,不是那種四舍五入強行算出來的175。
他身材比例好,胳膊長腿長,挺拔纖瘦,幾年前跟着周重健身,身上也有一層薄薄的肌肉。單獨站那顯得挺高,但和周重或荊霧站一起就能看出體型差距了。
荊霧眸光忽沉,低低道:“我也很喜歡。”
喜歡你。
“水果等會再吃,先跟我來。”談令沒聽到他在說話,把人拉到書房。
書房不算大,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光線明亮。談令抽出椅子在窗前,雙腿交疊,身體後仰着轉了圈,腳尖剛好停在荊霧小腿前。
“來吧,審訊你,我問什麼都要老實交代。”
荊霧眼睛裡似乎有火焰在跳動,他後退半步,身體微弓,作勢要單膝跪下。
談令扶住書桌,慌張地把腳踩他膝蓋上,“我又沒有讓你跪下說。”
“不用嗎?”荊霧歪了歪頭,“電視劇裡審訊都要這樣。”
談令翻白眼,腳下更用力了,“你看的都是什麼不正經的東西,我可沒有沒有特殊癖好。”
談令洗澡後換了短款睡衣,荊霧垂頭,盯着他腳踝到小腿那瑩白細膩的一截,“什麼特殊癖好?”
“沒什麼,不該知道的不要這麼好奇。”
談令看他脖子上青筋都要冒出來了,眼睛轉動兩下,立刻收了腳,盤腿老老實實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