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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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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征用一下,謝謝。”

士道用“和善”的微笑向陌生人讨要手機,結果當然是成功了。

試着在視頻網站裡搜索。很奇怪,其他文字在我們看來如同天書,就算可以識别語音,輸入檢索框裡的還是一團亂碼。

糸師凜

隻有這三個字,我們唯獨可以看清他的名字。然後我們看到一段關于他的采訪——

“凜選手,作為最年輕的U-20代表隊正選,你下一個目标是什麼?”

“剿滅blue lock-man軍團,活捉首領糸師冴。而且我一個人就夠了。”

“可是——”

“沒有可是。他是我的獵物。我要把他的腦袋做成标本挂牆上。”

“凜選手,你這樣是犯法的。”

“什麼法律,戰場上隻有弱肉強食。”

“戰場?”

“足球就是戰場!”

……

聽不下去了。笑也不是,沉默也不是,可能露出尴尬而不失禮貌的表情是恰當的,尤其是在糸師冴面前。

“我合理懷疑你弟也在這個夢裡,那些blue lock-man是他搞出來的。”士道說。

糸師冴沒有否認,“記得在倫敦地鐵站我說過的話嗎,關于新情報,我可以給出肯定答複——他就是在夢裡。我們四個人共享一個夢境。”

“啊!”我叫起來,“他現在不太冷靜的樣子,又是戰場又是砍頭。你們兄弟之間真有什麼深仇大恨嗎?”

“并不,單純是他的個人問題。但不用管他。”糸師冴夾起一塊蘿蔔放嘴裡,一臉漠然。

“我們當然沒資格管别人的弟弟。”士道囫囵咽下嘴裡的食物,“但你要一直視而不見嗎?講個冷笑話,有個電話在打電話,他打着打着就挂了。”

“士道……你這個一點都不好笑。”我說。

“性命攸關,肯定不好笑呀。”他正經地賣弄,“牛脾氣正在鑽牛角尖,再不揪住牛尾巴把他拔出來,天知道他要鑽到哪裡去。務必提防黑心的肉制品小作坊。”

這話我聽明白了。聰明如糸師冴,他多半心裡有數,正在想對策——如果他真的是一位好哥哥。

吃過關東煮,看一場流星雨。真的有流浪樂隊開車來山上加油。我們被換上異邦的民族服飾,滿載香料、陶瓷制品和手工地毯下山。

“花裡花哨的樂隊。音樂真是不分國界。”士道穿摩洛哥長袍,嘴裡叼着一根風幹牛肉。

再看糸師冴,滿滿一身蘇格蘭風情,尤其是經典的蘇格蘭格子裙。他對着裝沒有介意,正在觀察上足發條就會自動敲鼓的小兔子。這是個精緻的擺件,不過這隻兔子長了三個腦袋。

我被打扮成印度舞娘。各種辮飾,頭冠一樣的發梳,流蘇叮叮當當作響。這樣的打扮雖然好看,但真的很重,脖子要直不起來了。

“等過了這個路口,你們幫我頭上這些裝飾品摘下來吧。”

我望向交通燈,踩下油門,心想正是深夜,可以抓緊時間沖刺。

但正是怕什麼,來什麼。一個人影忽然從街角閃過,然後我明顯感到車子與之相撞。毫不猶豫,我用力踩刹車。猝不及防,後座的兩人差點沒穩住平衡。

“完了完了完了——!”

我顧不得關心他倆,急忙走下車。

“怎麼樣,還有救嗎?”士道緊随其後,然後我倆同時怔住了。因為被車撞倒在地,正捂住肩膀,坐着叫苦不疊的正是糸師凜。

“隻是夢,别想太……”糸師冴不緊不慢走近,然後也沒聲了。

我們三個相互看彼此,面面相觑。氣氛安靜到詭異的程度。唯有糸師凜不斷喘粗氣,掙紮着從地上爬起來。“你怎麼開車的,有沒有——”他斥責,同時看過來。視線相撞的一刻,他睜大眼睛,臉上突然沒了血色。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慘白的臉。我們三個有這麼可怕嗎,還是我們的打扮太沖擊視覺?

“那個,凜……”我剛把手擡起,還沒伸過去,他猛地加速,跑得飛快。

“啊?”我幾乎沒有看清,他一下子就不見了。我茫然地轉頭征詢兩位同伴的意見。

“不管他了。最多,醒過來後我和他簡單解釋。”糸師冴說。

“如果他對我意見很大,我願意賠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雙手合十,希望沒有把他撞得太慘。

“你們注意到沒有,他穿着運動服,腳上是專門的跑鞋。他大半夜不睡,這點時間都要用來鍛煉嗎?”士道提醒道。

“這也太胡來了。”我說,再看向糸師冴。他歎一口氣,嘟哝,“…不争氣的東西。”

“那是你弟,是個活生生的人呢。”我勸道。

回到車上,我發現副駕駛座上的大玩具熊一頭栽進座椅前的空隙裡。“抱歉抱歉。”我給它扶正,重新系好安全帶。但不知道是我記錯了,還是夜裡光線問題,熊的塑料眼珠是青綠色的。

這種顔色……

我忍不住回頭看糸師冴。和他的瞳色簡直一模一樣啊。

BBC逍遙音樂節,曆經百年的古典音樂盛宴。獨特的站立聆聽演出的欣賞方式,觀衆可以手拉着手翩翩起舞。

“回到英國了。”士道眯起眼睛。皇家阿爾伯特音樂廳的大型水晶燈,璀璨的光輝正在照耀他的臉。

“一個摩洛哥人,一個蘇格蘭人,還有一個印度舞娘。以及——”

他歪過頭,看我和大玩具熊手牽手。沒有哪個英國人不認識帕丁頓,所以我身旁的觀衆很親切地和它牽手。我們一起把玩具熊提起來。

“好吧,大家都是怪胎。”士道咕哝,低頭看身上的長袍,眼神有點嫌棄。

“你可以選擇裸奔繞場三周,宣布自己是今晚最大的笑話。”糸師冴說。

“哦,還說我呢,你個蘇格蘭裙面癱小子。”

我噗嗤一聲笑出來。他們兩個好幼稚啊,感覺像回到高中,班裡男生經常這樣互怼。

“這裡有你想聽的歌?”糸師冴問我。我點頭,“我感覺這個夢快結束了,天正在一點點亮起來。想過很多種說再見的方式,最後覺得,一起聽聽音樂,放空大腦,這樣迎來黎明也不錯。”

“嗯。我會期待的。”糸師冴面部線條變得柔和,他在微笑。

話音剛落,舞台上傳來一陣悠揚的蘇格蘭風笛聲。接着是管弦樂,然後是掌聲和觀衆不由自主的合唱。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never brought to mind?

Should auld acquaintance be forgot

And days of auld lang syne?

“我聽過這首歌,聽過很多次。”

糸師冴的聲音輕輕彙入旋律中。他仍然在笑,望向舞台,也好像望向過去,望向遺憾,望向曾茁壯誕生而又夭折的東西。然後回到現在,他注視我,對我說謝謝。

我明白他此刻的心情,我們有過相似經曆。那是突然的意外,噩夢對我們侮辱,踐踏過我們最珍貴的東西。我們像歌曲裡唱的那樣遊蕩,在已經不能稱之為故鄉的廢墟上。然後,現在我們奔波,卻不是曆盡苦辛。我們在共通的夢中去過好多地方,滿世界兜轉,如此清澈快樂。

“For auld lang syne, my dear~”士道高聲唱着,端來的托盤裡是盛滿酒的高腳杯。我拿起一杯,再遞一杯給糸師冴。

幹杯,痛飲。趁着美夢未褪,就這樣喝吧,一起唱吧。

音符像白色羽毛的浮雲,金黃酒水像春日雨水飄落。大廳流過皓光閃耀的銀河,黎明向我們湧來。

我願這流雲以及水的護持,太陽的化身之鳥為你祝歌。

我願你不失去明亮的音,精神的白火像風那樣清明。

我願苦與藍在第四次延長之中被平息,流冰晴朗遠去。陽光在你的海中燃燒。

For auld lang sy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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