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讨厭小鬼頭,前提是小鬼頭是個人小鬼大的機靈鬼。所以我和那位俊介小朋友聊得來,和他聊blue lock時期發生的事,也一起玩了很久的《星之卡比》。我還挺喜歡這個粉色大眼仔,不停把敵人吞掉,食欲非常旺盛的樣子。
從高速路岔路下道,慢慢駛入進山的窄路。雪和泥水混成髒抹布一樣惡心的玩意兒黏在路上,加上路面有部分塌陷和開裂,車子時而搖搖晃晃。旁邊是一排形同虛設的護欄,個别地方被撞得變形。這條公路對司機不怎麼友好。
正在駕駛座上的是她。那位老闆坐副駕駛座,有時轉過頭對她囑咐些什麼。我看見她點頭,然後換擋,或者踩油門沖出一段路,有時又猛打方向盤繞一個大彎,似乎前面有個大水坑。挺熟練的,不像才拿駕照不到一年的初心者。
老闆的妻子還在睡,似乎這樣的颠簸具有更強的助眠功效。再看剛解鎖隐藏關卡,埋頭鑽研的小俊介,我有一種預見未來的即時感。當然,隻要她允許,我更想自己是坐在駕駛座上的那個。至于小孩,也看她意願吧,大不了我做結紮。反正男人又生不出來。
想到這裡的時候,我嘴裡發出一聲冷笑。不是在為自己感到悲哀或遺憾,我沒有任何怨言。相反,我覺得自己擺脫了那種粗糙的、臭的、不可名狀的動物性,實在是太棒了。
“你在笑什麼?”俊介問我。
“沒什麼,在複盤去年的比賽。”
“哦,那今年你一定會大展拳腳吧。”
“這是當然~”我拍拍俊介的頭,示意他加油闖關。
她還在專心駕駛,沒有分神。這樣很好。我們合得來,但不像連體嬰那樣時時刻刻都膩歪。那樣的關系如同慢性病,死不了人又怪不舒服。
怎麼辦,突然想湊她耳邊說一聲:哇嗚,我們真的好般配啊,喜歡得要命。
但用腳趾頭猜都知道,自己一定會被她狠狠訓斥,說不定再挨上一巴掌。也是也是,打攪駕駛員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我識趣作罷,把手放在腦後,後背更多地陷入座椅裡,準備打個盹。
男人,女人,相互補充結合,無所謂誰上誰下。本該是這樣的。
是新聞媒體上信息泛濫的原因,還是這個國家的底色就不夠明快,小孩在接觸性之前就被灌輸性知識,真是不幸啊。
曆史課很少聽講,但就算這樣,我還是知道日本人的性從神祇時代就扭曲了。現在到處都在讴歌愚蠢到家的“好色文化”。忘了哪年除夕和她去做參拜,主要是陪她,我才不會主動去人擠人。那時,她指着一排禦守,紅着臉欲言又止。我一眼瞄去,越過數個人的頭頂,看見繡有“學業成就”、“正倉開運”,以及“□□增大”字樣的禦守。她當然指的是這個,我明白。
現在的法國隊友,還有另一些歐美人,他們看過浮世繪,對日本男人一直有誤解,覺得日本男人那活兒十分巨大。我承認我以身說法,令他們對這一刻闆的認知加深,但我不代表整個群體。
要是我真能成為類似感染源一樣的核心,讓我的想法朝周圍輻射出去,祈求“□□增大”的禦守就不暢銷了。
巨大□□神話,巨大□□幻想,覺得女人能被大數字所征服,這種想法真是愚蠢到家了。白癡,女人的□□就前三分之一有知覺,就算富有彈性,裡面的褶皺起到保護作用盡可能舒張,但自作主張插進去被爽到的隻有你們。你們才是純正下流、百分百發情期的動物啊,和海狗一個樣。如果真的要我來修正你們的思想,免談,我更想挨個把你們腦袋爆開花。
到了鄉下,領走奶奶提前準備的換洗衣服,去院子拔蘿蔔摘菜,上屋頂鏟雪,很多事情都已經輕車熟路,對洗鍋澡這樣的體驗,也沒有一開始那麼新奇了。當時還猜想在外面燒火的人,她會不會悄悄出現,頂替老人,然後操作不當給我煮個半熟。
“其實我真的在場,也确實和奶奶做交換。我燒火,她在旁邊看。”她收拾劈好的木柴,碼成一排。
嚯,你真的在啊。心裡好笑地想着,我把圓木放平,舉起斧子從正中砍下去。一聲脆響後,得到兩截斷面平整的柴禾。
“這幾個再來一下,有點大了。”她把尺寸不過關的拿過來。我照做,換上更順手的柴刀。可能是木屑渣濺她眼睛裡了,她咕哝一聲,揪起衣袖去蹭。
“輕點,小心發炎。”
“嗯嗯。”
她的回答一聽就很敷衍。我把柴刀放下,一并摘了手套,拉上她去院子裡的水槽。當地的家庭用水都是山泉水,幹淨,沒有消毒劑殘留,拿來給沖洗眼睛正好。
“好冰呀!”她叫喚。
“忍着。”我按住她不讓她亂動,不斷掬水朝她眼睛潑灑,用指腹撫過眼皮之間的縫隙。
臉好小,一隻手就能遮住。這樣閉着眼睛,毫無防備,任由我擺弄的樣子……
不好,思考開始搖擺不定。每當觸碰到她的肌膚,原始的感覺刺激着額葉,心裡那些動物式的想法就開始蠢蠢欲動。這是我身為男性,本能的、卑劣的性意識,所以我才會把自己也罵進去。男人就是這樣容易精神空虛的蠢貨。
打起精神吧,士道龍聖。腦子是個好東西,把它用起來。
再一次對自己強調,我及時打消趁機奪走她嘴唇的念頭,讓她回屋裡用毛巾擦臉去了。富有活力,看上去苗條但很挺拔的背影,看着她心情就變得放松。
她和我之間,女性和男性之間形體差異很大。之前抱她的時候,這樣的認知無數次地浮上腦海,像是自己在侵犯她。
無論前戲做了多久,即便她不斷高潮,那種虧欠感仍揮之不去。手指伸進去的時候,懷中略顯單薄的身軀僵硬起來,我大腦也好像随之冷卻。有幾個瞬間,我感到突然畏縮。
明明是她先穿着水手服,拎着裙角坐到我腿上,然後和我接吻,給我下圈套。她的主動,甚至有些唐突的勾引讓我的理性面有些煩躁,我清楚自己根本沒法抵抗。看到她的白色絲襪,裙擺和筒口的肌膚,那一瞬間我就呆掉了。
我因為這家夥失态過不止一次。心裡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反複确認後,我接受她的誘惑,一并小小地懲罰了她。
又有無數次想要把套在她身上的自己的衛衣脫掉,一覽無餘。但這樣一來,我的理智一定會像爆裂開來似的。一想到自己可能擺脫不了“□□犯”的罵名,被她激烈抵抗……
世界末日還是早點降臨吧。我搖搖頭,再次戴上手套,舉起柴刀。咔。木頭一分為二。但是不好,劈歪了。
劈完柴,碼好,用防水布仔細遮好。幹完這些事,俊介也正好走過來叫我去吃中午飯。
“吃飯完一起去抓山螃蟹嗎,我還沒抓過,見都沒見過。”他對這裡充滿新奇。對于在大都市長大的小孩,家門前有一個帶水井的大院子,一塊七十坪左右的菜田。一年四季蔬菜都能自給自足,不必去超市,這樣的生活是很難想象的。
“可以啊,我會搭把手的。”我說。
“你掏過野蜂窩嗎?”
“沒掏過,但勸你也不要這麼做。”
“但是,姐姐說吃完飯想帶我去看一眼。”
“……”
我有一半把握,猜她到時候會忍不住動手,然後捅婁子。她一回鄉下就要原形畢露。城市屬性複雜,性質浮躁,和她的天性相悖。她說自己一度被我從前的模樣欺騙,而我又何嘗不是對她有過乖學生,好孩子的刻闆印象。
因為不是真的乖學生,好孩子,所以攔是攔不住的,到時候還是跟上去,關鍵時候再強制叫停好了。日複一日的相處中,思考漸漸有了慣性,對于她的行為模式,我已經熟悉掌握,應對方法印在心頭。
還是早點回東京吧。雖然在鄉下過的每一天都很充實,但還不想時刻都感受到雞飛狗跳。
“龍聖哥,再找你打聽個事兒。”在玄關換鞋時,俊介放低音量,“你認識潔世一吧?”
“怎麼不認識,托我找他要簽名?”
“不是,就想問你他這個人怎麼樣。”
“你指的他在球場上,還是球場外?他這個人很有趣哦。”
“其實,他是我表姐的現任白馬王子,也就是白日夢對象。”
“嚯~”
無意聽到八卦消息,對象還是潔世一,我饒有興緻地挑眉。這時,她從走廊另一頭走過來,手裡拿一瓶燒酒。我們的對話被她隐約聽見。
“我沒聽錯吧,誰把潔世一當成做夢對象了?”她問俊介。
“我表姐啊,和你說過的。她正在化妝品公司實習。”
“可是,你放寒假之前還說,她把千切豹馬的海報貼滿整面牆壁。”
“千切豹馬的時代已經過去,現在向表姐發起攻勢的是潔世一。”俊介故作遺憾地說,又擡頭看我一眼,“放心吧,我會阻止表姐打你的主意。”
“不不不,根本不用準備應急預案。”她在我之前開口,一邊嫌棄地看我,“其實他的男粉比女粉多得多。”
“啊,真的嗎?”俊介叫起來。
假的。我心裡咂舌。雖然沒特意檢查,但我笃定是假的。準确地說,我根本不在乎觀衆席上坐着的,還有關注我社交賬号的人是男是女。
默默無語,我看她蹲下去,煞有其事地和俊介叽叽咕咕。看小鬼頭臉色一陣白一陣紅,不難猜她正在誇大或歪曲事實。但我也不能拿她怎麼樣。我心裡有數。跳起來打我頭,一口一個變态、混蛋,這樣罵我的人是她;敢擋在我前面,一點沒想過自己根本打不赢群架的冒失鬼也是她。
所以呢,我隻好溺愛這家夥,于是站在原地,對她不斷給俊介灌輸可疑言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原來,龍聖哥平時這麼……呃,你好亂來啊……”俊介仰起頭,猶豫不定地盯着我,“你現在這樣把頭發放下來,穿成這樣,我也很難把你和踢球的樣子聯系起來了。”
要是能聯系起來,我就該認真反思了。
我和俊介解釋說:“就算再喜歡足球,我也不至于二十四小時都泡在場館,起碼要睡個好覺,早上起來曬曬太陽。倒是你姐的夢中情人,那個潔世一很可能做得出那種事。他人是不錯,有時會有亮眼的爆發,就是少了點生活情趣。你爸就是正面教材,多觀察他平時的行為吧。”
“好的,我會努力。”
不愧是我看中的小鬼,悟性很高嘛。我揉揉他的頭,她在一旁說:“雖然沒什麼證據,但我感覺你在教壞小孩子。”
“嗯……”我對她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你有偏見,但我不怪你。畢竟現在的社會底色很爛,你也是男人完美蠢貨主義的受害者之一。”
“啊?”
“沒事,當我什麼都沒說好了。你随意吧,反正我給你兜底。”
我聳聳肩,不想太深入和她讨論不愉快的話題。俊介拉扯我衣袖,問,“完美和蠢貨可以放在一起用嗎?”
“為什麼不可以?隻不過想象和現實有差别罷了。”
有差别,而且差别甚大。希望某些高高在上的人意識到這一點。
“感覺龍聖哥你懂的好多啊。”
“現在是休賽季,足球之外的話題我當然可以積極參與。”
我心情愉快地回應俊介,有意看她的反應。不出意外,她不自在地撇嘴,咕哝說:“真臭屁。”
是是是。随你怎麼說啦。我無所謂她的挖苦,倒是俊介替我伸張正義——
“今天晚上燒洗澡水的柴是龍聖哥劈的,他還爬到房頂上鏟了積雪。下午還會陪我抓山螃蟹,還有,他遊戲玩得好,一條命都不會丢。感覺他什麼都會做。”
“……”她更扭捏了,手指揪着圍裙下擺。哎呀呀,真可愛。我正想好心給她解圍,她反倒不領情,眼神倔強。
“不需要太動腦子的一般體力活,讓他去做,他又有什麼好拒絕的借口呢。”
明明是想說我本質不壞,其實是個熱情的人。這麼拐彎抹角,何必呢?
我兩手一攤,“哎,你誇得直接一點嘛。”
“什麼啊。我普通地實話實說,哪有在誇你?”
要不是俊介在場,我真要上前一步把她嘴給堵住。就像融化一塊黃油。不用吻得太深入,她很快就變得誠實,承認自己口是心非。她經常這樣,可以說是屢教不改。所以,這樣的方法我也是屢試不爽。所以我們真是天生一對啊。
“姐姐……”俊介對她說,“習慣性和戀人唱反調說風涼話,遲早會分手的。反正我表姐就是這樣和上一任男朋友鬧掰的。”
又是意外獲取的八卦信息。有一說一,俊介你的嘴巴不嚴實啊,童言無忌不是借口哦。
我介入話題,招呼去吃中午飯。我故意把今天的菜品誇得天花亂墜,俊介忍不住好奇,跑得飛快。好了,現在沒有外人了。我搭上她肩膀,和她說内心話,“你不會把小鬼頭的話放心上吧?”
“不好說。”她有點為難,苦惱地揉着眉心,“我剛才像中邪似的,和你唱反調,捉弄你讓你出醜,這也不有趣啊。”
“沒趣嗎?我可是樂在其中。調情嘛,誰不喜歡呢。以後多來點~”
扳過她的臉,把嘴唇重疊上去,狠狠親上一口,再趁她沒回過神,立即溜之大吉。
瞧,這不是很有意思嘛~
下午去抓山螃蟹,砍幾支半開的梅花好插在瓶子裡欣賞。沒有去看野蜂窩,因為我和那個大叔都投了反對票。至少有我盯着,俊介和她沒機會得逞。
陰魂不散。她這麼評價。就算她說我是“癡漢”我也會照單全收的。自己的女朋友當然要自己看好,又沒有采用什麼過激手段,可以說是問心無愧了。
“我要是一隻貓就好了。”回去的路上,她看到一隻在院牆上散步的橘貓,突然感歎。
“你要是隻貓,差不多明年這時候我就要來給你掃墓了。”
“去你的。”她推搡我。我當然紋絲不動,反而要留意她會不會腳下踩空,這個冒失鬼。
“我想變成貓,是因為貓很靈活。突然撓你一爪子,給你臉上抓開花,你氣得不行,但根本抓不到。”
我給她面子,把頭低下,湊到她耳邊說:“你那次就把我背上抓開花了,我有和你生氣嗎?”
她臉上顔色肉眼可見地迅速紅潤,似乎還有騰騰熱氣冒出。繼續留意她腳下,我躲避揮來的手刀。然後她氣急敗壞,忍不住用梅花枝打我。
開了的沒開的花朵到處亂飛,襯得她的表情十分生動,像新生的嬰兒一樣。我做着其實不恰當的比喻,但沒有糾正,就是喜歡看她充滿活力的樣子。
常常覺得她聰明絕頂,該煽動的時候煽動,該沉默的時候沉默。現在就不該端着斂着,于是她情緒沸騰起來,我感受到巨大的熱量和冬天對抗,大獲全勝。
不同于射門的歡樂,這種騷動有更厚重的質地,有一個安穩的錨點。圓規的腳,總有一隻是固定不動的。就算我浮想聯翩,去遠方也浮想聯翩,最後還是要回到這裡,回到她身邊。就像她每一分鐘都可以回到我頭腦中來,不斷抽離我顧慮和焦躁的情緒,帶給我松弛——
不會有誰比她更适合我,就該是她,隻能是她了。
我是士道龍聖,自己是完整的士道龍聖。但她要和我站在一起,我就更像一個完整的男人了。一次又一次,腦中不斷湧現這樣的認知。我堅執而無比歡喜地愛着眼前的女性。
更多花朵從她手中飛起來,子彈一樣射中我。好像真正感到受傷,我渾身滾燙的血液,我的笑聲,我的渴望,我的生命傾注在她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