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我不能和你一個房間。”
“理由。”宋禦饒有興趣地盯着她。這時他才看出,她的四肢在微微顫抖,嘴唇毫無血色。
“我睡眠不好,睡相不好,恐怕會打擾你休息。”
“不如今晚先試一試,看是否會打擾到我。還有,喊我宋先生,是不是太那個了?換個稱呼。”
還真是不好磨合。宋禦睡眠淺,須關燈;申細辛失眠,懼怕黑暗,須開燈,睡着了也要開着。兩人折中一下,申細辛睡在沙發上,頭邊留一個台燈亮着。宋禦很紳士地表示自己睡沙發,但申細辛一再堅持,他也不再争了。
此刻,大燈已關,兩人各自睡下。申細辛擡頭環視一周,光線不是太暗,她能看清四周的擺設。也不是太亮,至少能讓宋禦不再皺眉。
申細辛沒有睡意,她在籌劃喊宋禦什麼。她不能喊宋禦,因為有一段很長的時間,她心裡默念這個名字的時候,後面還有一句話:你怎麼不去死。她試探地喊:“宋大哥?”
“嗯。”
等了半天,他沒有提出反對。那就喊這了。
“有事?”
“有我妹他們的消息了嗎?”
“有了。”
“真的?怎麼不早說?”申細辛從沙發上蹦下來,來到宋禦床邊詢問。
“我發現隻有要挾你的時候你才乖乖聽話,那這個吊着你呢。”
“什麼意思?你是說,如果我今晚沒有睡在這裡,你就不打算告訴我他們在哪裡了?”
“或許會更惡劣一點,至少比那些要帳的壞一點。”宋禦笑着用手比劃着。
申細辛垂目咬唇,緩緩走到沙發裡躺下。宋禦伸頭看看縮着的身影,屏息靜聽有沒有哭泣聲。四下安靜得隻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也就躺下了。
這一夜終究難眠。
申細辛睡的時間少,但睡眠質量好。能保持一個姿勢睡到醒。但也有壞處,吃個早飯的時間,她都揉着肩膀搖晃胳膊幾次了。更難受的是宋禦坐在對面,天黑見的是他,天明見的也是他。
“宋大哥,你今天上班嗎?”
“今天要見一個人。”
“哦……”
“指名要帶着你。”宋禦看了一眼她,“你認識。”
“嶽主任?”申細辛猜測道。
宋禦了然點頭:“我大概明白你是什麼時候跟着他的了。待會穿着得體一點,我們去他家。帶着你的證件。”
經過層層審查,申細辛跟着宋禦終于敲開了嶽主任的門。
被一個面目和藹的中年婦女讓進屋裡,宋禦喊了聲嫂子,申細辛也跟着問好。韓依依拉住申細辛的手說:“前天婚禮上見過的,這不化妝比化了妝還耐看呢,宋禦你福氣不小哇。”
申細辛羞紅了臉,低下了頭。宋禦歎口氣:“照這麼說,哪裡比得上我哥有福氣。”
一句話誇得韓依依和從裡間出來的嶽霖都眉開眼笑。
“油腔滑調的,細辛,這以後你得管管。”嶽霖笑眯眯地對申細辛說。
“嶽主任。”申細辛一緊張,習慣喊出聲。
“這個稱呼啊,一下子讓我想起了那裡的歲月。來,我給你們看點東西。”他又說,“中午在這裡吃飯。依依,還要給你申請一下,我們還有可能要喝點。”
“批準了。”
嶽霖給他們看的是前幾天剛發來的,他們曾經支邊的地方。無人機拍攝剪輯的都是綠油油的一片,山的輪廓線跟着綠意起起伏伏。嶽霖又找出幾張以前的照片,還解說着:“這是荒灘,這是回填的,這裡都是砂石……你們再看看現在。這無人機飛得有些高,這些是果樹,看不出結的什麼果。”
“是大棗和核桃。”
嶽霖看着申細辛笑笑:“是你成就了這裡。”
吃飯時,韓依依突然站起來說:“這個姑娘我在哪裡見過的。”
宋禦笑:“天上掉下個林妹妹。”
“别打岔,真見過。”韓依依回卧室床頭櫃裡拿出一本相冊翻着。突然指着其中一張:“看,是不是?”
宋禦探過頭,首先看到一群身着迷彩的人,再看原來幾個人手裡還拿着鐵鍬,旁邊還有水桶,樹苗,身後的條幅随風翻飛,看不全上面的字。背景是漫天漫地的黃。
再細看,宋禦認出了嶽霖和申細辛。申細辛蹲在最前面的一排,單手托着下巴,額前有幾绺亂發,眉目彎彎,笑意妍妍。
嶽霖笑:“那時沒想到會成為一家人吧?”
順便又聊到了申細辛的工作,嶽霖說:“我那裡還有一個你的證書呢,哪天我讓周秘書給你聯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