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細辛悶悶回到家，宋姐在玄關處等着她。“夫人，先生說她在書房等你。”

她進去後，宋禦坐在書桌前，打着字，沒有理她。她也郁悶地揉着眉骨，棘手的事太多，頭疼。

身邊的沙發陷了下去，申細辛驚慌擡頭，宋禦坐在她身邊，這個距離未免太近。申細辛想欠欠身子坐開一點，無奈扶手擋着呢。

“申細辛，聽我說。”宋禦神情冷峻。她撩了一下頭發，認真聽着。“你說吧。”

“我和你得一陣子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呢，何不尊重一下彼此。我又拟了幾條，你過過目。”

申細辛接過題頭是婚後公約的紙張。有一條是互通行程。看樣子是針對她今天的行為說的。還有一條概念比較模糊：在不勉強對方的前提下，履行彼此的責任和義務。

申細辛指着這一條問：“這個是什麼？”

“申細辛，結婚，為難的不止是你，我也面臨親朋好友的責難和诘問，頂着各方的壓力。我跟誰結婚他們可以置喙，我婚後無論幸福不幸福，我不想再聽到非議。”

申細辛想了一會兒：“我盡量不給你丢臉。”

宋禦笑得雙肩抖動。不久，止住笑，朝申細辛伸出手：“我們也算在同一個戰壕裡的，握個手吧。”

手被宋禦握住，他說：“以後我們就攻守同盟，生死與共了。”

申細辛極其疑心宋禦在用懷柔政策，特别是他又搬回卧室并且撤掉沙發，兩人同床共枕時。她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宋禦在陰影裡說：“申細辛，明天做什麼？”

申細辛背對他，側着身子，看着床邊的落地燈。“明天和周秘書約好見一見。”

“要我送你嗎？”

“不用了吧。我坐地鐵去。不遠。倒一路車就到。”

宋禦的手機信息聲響了。他看着手機嗯幾聲，然後快速起床穿衣，撂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你什麼時候回來？”申細辛有意無意用被單遮住臉，她聽到他扣皮帶的金屬聲。

宋禦看了她片刻，嘲諷笑道：“我不會會錯意。你放心，我晚回。”

申細辛長舒一口氣，安心躺下。接着組織明天要說的話。

宋禦一路疾馳，才不過兩天，路上的車聲和霓虹恍若隔世，到了華燈初上會所，宋禦才找到從前的感覺。

踩着柔軟吸音的地毯，籠罩在暧昧迷離的燈光下，歡聲笑語，酒香四溢。宋禦沒有心思，一心隻想見到時維。時維在信息裡說：來我這裡給你說點事。又加了幾個字：有關嫂子。

衆人見到他，驚訝之後，嘻嘻哈哈不葷不素地給他打着招呼，他笑着回罵一句，見時維不在這裡，轉身去了樓上。

時維在這裡有一個單獨的房間。他推門進去，時維坐在他辦公桌上晃着酒杯和對面沙發上的人說話。見他進來，起身說：“正主來了。你們說吧。”

說着時維出去了。宋禦看看他的背影，越覺得事沉了。

沙發上的人他認識。豐衣食，高中校友，但不是很熟。同一個圈子的人，在别的場合也見過。但沒到推心置腹的地步。

豐衣食先給他打招呼：“學長。”

宋禦擺擺手：“坐吧。你我别客氣。”

兩人又寒暄幾句。

“你婚禮那天，我有事提前退席了，還沒有當面好好恭喜你。”

宋禦笑：“這一幫人中，終于聽到一句正經話了。”

豐衣食呵呵幾聲，看看宋禦，又看看自己的手，擡起頭，張幾下嘴還是沒說出來。

“有什麼事，你說。你說我就辦。”宋禦想，看來真是為難的事，時維走開了，那是在給豐衣食留面子。且不說是豐衣食的關系，就說時維牽線的，他不能辦也得辦。

豐衣食笑了，期期艾艾地說：“我今天見到嫂子了。在醫院。”

宋禦點點頭。原來是去醫院了。

“我是去看望我的老師的時候見到的嫂子。”

宋禦還是不甚明了，他側目睨着豐衣食。豐衣食磕磕巴巴地接着說：“我的老師叫李百舸。”

豐衣食不好意思地看着宋禦：“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猶豫了很久。”

宋禦拍拍他的肩，攬過來抱一下：“哥們之間不計較。”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時維眯着眼睛看看宋禦的背影對豐衣食說：“小子，什麼情況呀？捏住他神經了？”

宋禦回去後，在書房獨坐良久。自嘲這墨菲定律還真他媽的準。他越怕麻煩，結果和一個麻煩結婚了。在該出錯的地方都出錯了。比如這個婚姻是他提出并強烈要求的。任何事情都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簡單。他想，結婚能有多麻煩，大家都結，人人都結，不結還不高興。不就是結婚嗎？以婚姻的名義護她一世周全，又成全了自己不婚的初衷。他不明白自己在看到申細辛冷漠陌生的眼神，自己他刻意躲避自己後，為什麼會莫名煩躁。最後他歸結為，人類的通病：付出都想得到回報或者是商人驅逐利益的本性。

他揉揉臉，像能拂去這些無聊的想法一樣。編個信息給何秘書發過去：約一下李百舸。

他看看時間，長歎一聲回卧室。申細辛已經睡着了。安安靜靜，氣息平穩。宋禦叉着腰看着，很想把她一腳踹醒。最後不過是忍了又忍，郁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