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早飯和昨天情形一樣。申細辛仍舊吃飯戴手套。她可真會。手套,夏天防曬,冬天防冷,婚戒是見不到太陽了。宋姐捧了一件衣服朝申細辛走過來:“夫人,這件禮服怎麼剪爛了?”
申細辛掃一眼:“拉鍊壞了。”
宋姐絲毫不給面子,找到背上的拉鍊拉上拉下。申細辛又說:“我夠不到。”
昨晚宋禦聽到她進了浴室,很久沒有水響,她出去一會兒再回來,他聽到金屬撞擊瓷磚的聲音。原來是剪子。夠不到拉鍊而已,家裡這麼多人,她一個都不求助。
宋禦說:“一件衣服而已。”
窗外日光刺目,又是一個大晴天。宋禦心裡歎息:這日子,一日一日怎麼過?
嶽主任這次仍約在了辦公室。申細辛來早了,他會議沒結束。等了好久,嶽主任回來了見了她,看了看表,像急着趕時間,他說話帶些命令:“這次招聘考試你先把名報上,我讓周密給你找些資料,到時候按常規流程走。”
申細辛看看他低下頭沒有說話。嶽主任覺得自己嚴肅了,又笑着說:“我這是和宋禦接觸時間久了,沾了他那一套。”
申細辛笑笑,鼓足勇氣說:“我現在需要很多錢,我不想要工作了,隻想做來錢快的生意。我需要很多很多錢。”
嶽主任似乎沒聽清,在大會上做自我批評的時候都沒這麼難堪。他很快笑了:“我也知道宋禦不牢靠,但他還不至于委屈了你。退一萬步講,即使你們分開了,以後他也會保障你的生活。隻是,有份工作,你這一生有底氣呀,聽話,按我說的做,以後你會感謝我的。”
申細辛走後,嶽霖翻出宋禦的号碼,想着要不要打過去。申細辛卻打來了。“嶽主任,不要和宋禦說。”
嶽霖啞然,最終電話沒打。打了,他也管不了呀。周密送人回來,他問道:“答應報名了嗎?”
“答應了。”
“她手怎麼啦?”
周密想了想,打電話用左手,開車門用左手。“右手可能受傷了。”
嶽霖咬着牙歎息一聲。
還有漫長的一天,申細辛無處可去。想了想決定去李百舸那裡。她沒預約,她就是來碰運氣。
她在門外坐沒多久,助理居然來叫她進去。她看看還等着的其他人,遲疑地跟上腳步。
李百舸拿出她的測試結果說:“你沒事。你來這裡可見你有勇氣直面自己,你之所以來這裡,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勇氣面對生活。現在人,生活壓力多大呀,這麼熱的天,我也天天來上班養家糊口,誰不是呢?遇到問題,去解決就行了。該睡睡,該吃吃,别有那麼大負擔。你覺得自己苦,有人比你更苦,你覺得幸福,有人比你更幸福。再說,人是社會性群居動物,有事别自己扛,借力打力,用他山之石攻玉,老虎一個人打不過,多找幾個人,一個人打死老虎的不就武松自己嗎?還是小說。”
申細辛去了她以前的住處,房租她交着呢,裡面有葛老頭和申半夏的家當。她到她以前睡的閣樓床上躺了會。房頂曬透了,她出了一身的汗。下樓洗澡找衣服換上。吹着風扇給劉嘯打電話。
“你說葛存實欠另外一個人的錢,那個人是誰?欠多少?我能見見嗎?”
劉嘯一個沒回答。“哪呢?說話嗚嗚的,見面說。”
申細辛看看自己衣着清涼,洗的衣服還沒幹:“涼快了見吧。”
酒吧裡,申細辛喝醉前,發給劉嘯一個地址:“門牌号都給你說清楚了。鑰匙也給你。我如果醉了,送這裡。”
劉嘯接過鑰匙,笑:“怎麼想喝酒就找上我了?”
“因為你背後,都是我要解決的問題,來見你,我也是拼了命的。”
劉嘯暗忖:這些問題都是難題,喝酒也解決不了,隻有逃避。
“你這個行業,幾家呀?”
“很多家。”
“給我介紹個比你厲害的。”
劉嘯尴尬笑。
“這麼久了,一個人都找不到。老葛的另一個債主你又說沒資格見。我錢沒給夠?”
劉嘯心裡苦,說不出。“我們是守法行業,有些問題涉及個人隐私,我們不好操作,主要是靠人打聽人。你多理解。”他一頓胡謅,希望她能信。
申細辛不說話了,酒勁已經上來了。她伏在桌子上,說:“劉嘯,這個城市裡,我唯一信任你。我告訴你,他喜歡吃糖炒栗子,他家附近有一家糖炒栗子店,他穿的衣服沒有牌子,他喜歡釣魚。他很……我想見他。我見了和他長得相像的人,我做夢都夢不清他的樣子了……”
這些話估計隻有她喝醉了才會說出來。劉嘯翻翻手機,打橫抱起人,坐上車,往她發的地址駛去。
人剛被放上沙發,有人敲門。門外的人讓劉嘯一激靈。“宋先生,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她說送這裡,我怕失去她的信任。”
宋禦目光越過他,打量屋子,怕弄髒鞋一樣走進來,嗯一聲算是回應劉嘯的話。
宋禦蹲下,手指挑挑醉倒人的頭發:“你照顧不了她。”
指尖傳來異常的熱度。手掌撫上額頭,真有些熱。
申細辛一走,李百舸就把電話打給了宋禦。“狀态不對,你照實說說她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