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下雪了。申細辛在宋禦的私人飛機上醒來,擁緊了毯子,望了望外面白茫茫一片。
說不了她在醒神還是餘怒未消。下了班,被宋禦的人送到機場登機,見到登機的隻有宋禦,她問了句去做什麼。宋禦斜了她一眼說,現在才問,不覺得晚嗎?
飛機上有兩組沙發,他占那組大的,她就坐那組小的。幹坐兩人又不說話,避免尴尬,申細辛躺下裝睡,竟真睡着了。
宋禦在換厚衣服,她又裹了裹毯子,記得睡前沒這毯子的,誰給她蓋的?
宋禦換好了衣服背對她坐着翻雜志。她的行李在沙發旁。她冷得受不住,打開行李,胡亂找幾件衣服套上。
住酒店的時候,申細辛才知道原來回到了自己支邊的所在市。宋禦主動搭話:“這裡有什麼特色美食,還記得嗎?”
申細辛說:“窩窩頭。”
點餐時,宋禦對服務員說:“來份窩窩頭。給她。”
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窩窩頭她是不吃的。
宋禦繞過來,作勢要點她的頭:“敢涮我了?”
手沒落她頭上,卻輕輕擰了擰她的耳朵。趁她發怒前,他拎把椅子坐她身邊,一臉嚴肅道:“來這裡有正事。”
申細辛向外側趔趔身子,看着他,等他說下去。
“來見個人。”
“誰?”
“明天就知道了。”宋禦睚眦必報,故意吊着她。
吃了飯,宋禦說:“走走吧,這畢竟是你的第二故鄉。”
雪花在路燈車燈裡翻飛,她和宋禦的肩頭落了一層。申細辛不知不覺走到了醫院門口,她停下,四下張望,然後指着街對面的一家早餐店說:“那家的南瓜小米粥好喝,南瓜放的多,甜。我在這裡住院的時候,同病房的或是護士幫我買飯,他們說的。”
宋禦看看醫院大樓:“回去吧,太晚了。”
申細辛咬咬唇,懲罰自己話多。酒店在下個路口,不遠。她沒再說一句話。
到了酒店門廳,兩人各打身上雪,各跺各的腳。
宋禦說:“幫我拍拍背上的。”
申細辛踮着腳,抓住他的胳膊站穩,兩下掃淨。宋禦回身,正面擁抱拍打着她背後的雪,他像是怕雪掉似的,動作未免太輕。
末了又拈她劉海上的水珠,申細辛終于不耐煩,後退一步:“我自己來。”
宋禦笑:“白頭若是雪可替,世上何來苦心人。”
申細辛一驚又一怒:“我們沒有一塊淋過雪。”
她沒見過比宋禦更惡劣的人,她不該放下戒心什麼話都給他說的。現在他拿她卸下心防給他說過的過往攻擊自己,她該責怪的是自己,是自己授人以柄。臨睡前,申細辛還在咬牙發誓,不再與宋禦說合作關系以外的任何話。
早上醒來,她發現自己睡在了床中間,而且還是面朝宋禦這側的。而宋禦已經不在床上了。她坐着回憶是否有人逾矩,宋禦擦着頭發出現在床尾,迎向她的目光,對視一眼,宋禦撂下一句話走開了。 “抓緊時間!”
來接他們的是警車,申細辛本能地停下腳步。宋禦牽過她的手迎過去和來人握手寒暄。
車上,前座的隊長扭過頭來對申細辛說:“一會兒要去見的人,他犯的事是被其他嫌疑人供出來的。你看是不是這個人。”
申細辛心下明白這又是讓她來指認當初那些人來的。她手心裡的汗綿密濕涼。宋禦一直在抓着她的手背,她抽出來,搓搓掌心,又拿出紙來擦。宋禦掃一眼,抿了抿唇,沒說什麼。
人在看守所裡,條件比不上新州。經過了一系列手續,申細辛隔着窗戶玻璃見到了劉文傑,比從前蒼老了些,臉上的傷疤仍在。
“認識嗎?”隊長問。
“認識。”
接洽的人找了間辦公室,有人開始記錄申細辛的話。
“兩年前的春天,一塊兒在石子河鄉開荒造林的時候,我打過他。因為他沖我說葷段子,我踢了他一腳,他滾下坡,石子劃傷了右臉,留的有疤。”
“打你的人有他嗎?”
又是這個問題,申細辛揉揉額頭,有些惱怒:“我都不追究了,你們為什麼還要問?”
隊長說:“我們有我們的工作,你隻需要回答問題。”
“我不知道,我一個人都沒有看清,除非這些人自己承認,我一個也認不出來。我懇求你們别再問我這個問題了。”申細辛不由自主地手抖,使勁絞着手,手心手背都是汗,滑溜溜的。
隊長緩了口氣,接着問道:“在那一段時間,你有沒有發現他跟什麼人接觸最多?”
“他是工頭,跟我們來支援的人都有接觸。”
“你們都是誰?”
“我,周密,來支邊的人,還有嶽霖主任都有過接觸。”
“你們發生矛盾後,他有沒有再騷擾你?”
“沒有。周密把他調到另一個工地了。”
“這個周密當時負責什麼?”
“協助嶽主任,統籌所有工作。”
“能具體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