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宋禦晃着酒杯隔着書房窗戶遙望那一片如火如荼的楓林，盤算着這地不如就取這麼個直白的名字——紅楓莊園。他約成無畏和嶽霖來這裡，點的就是那片楓林的名。

“你媳婦呢？”成無畏問，“怎麼我來兩次，兩次都不見？”

宋禦用酒杯指指嶽霖：“問他。”

“怎麼這麼不解風情？你把人派出去，人家正是黏糊的時候。”

嶽霖笑：“隻許你手底下有幾個豁出命拼事業的，我不配有一兩個？”這事略略一想就知道是誰在其中搞鬼了。申細辛一直沒有去出差是他的指示，但他深知她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她沒來找他，除了他，就是周密了。但宋禦又不是不可以阻止或不能阻止。

“小瞧了大嫂，原來有青雲之志。”成無畏沖宋禦舉舉杯。

宋禦輕不可聞地歎口氣坐下。

嶽霖說：“你不想讓人去，可以不同意。我們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

“我是那拉後人腿的人嗎？”宋禦說。

二人爆笑。嶽霖說：“也就你有了媳婦後，才在我這裡這麼明理。”

宋禦垂目微微扯扯嘴角，沒有接話。

成無畏問：“我聽說大姐要認姓程的那小子為義子了？”

嶽霖看了眼成無畏，想起嶽老太太也問起他這話，可見這事圈裡圈外已是沸沸揚揚了。不管最後認沒認，聲勢已經造出去了。

宋禦嗯了一聲。大姐對他的疑心一直都在，加上常年用藥，她越來越昏聩。把疑心的事認定為事實，也未可知。再說程躍确實能讨大姐歡心。他曾親眼所見，程躍蹲在輪椅旁，大姐撫摸他的頭，笑着，眼睛都清亮了。

嶽霖咂舌：“這小子嘴甜，整天笑眯眯的，見了我一口一個大舅，伸手不打笑臉人，有一次我都差點給他好臉色。”

成無畏說：“我這可都快揪住他的小辮子了，小心别被他腐蝕，牽連住你。”

對他的開玩笑，嶽霖嗤之以鼻，掏出一張紙遞給他：“你要的東西。”

成無畏接過看了看，塞進口袋。宋禦接過他的話說：“你有什麼證據了？”

成無畏點根煙，吸一口，吐出來：“證據是孤立的，還沒形成鍊。總在哪個環節上少一環。不過，有可能我們一開始都猜測錯了。他們要加害的壓根就不是你，隻是讓所有人都認為是有人代你受過，讓所有人誤認為是你害死了你的外甥，你還無從辯駁，因為那是你的車，是你親手遞給他的鑰匙。當你陷在輿論漩渦裡時，他們就能達到他們的目的。沒曾想你頂住了壓力。現在，表面上看着他們風平浪靜的，不過，你應當知道，你多了一個軟肋。”

嶽霖補充道：“這是想渾水摸魚哪，誰能想到你有鐵血手腕。”當年宋家和南家聯姻，宋芷帶着嫁妝嫁到南家，恒天起死回生。南恒天把公司的股權分給宋芷一部分，讓她成了第二大股東。南恒天去世後，宋芷讓宋禦代管恒天，并讓他栽培南家唯一的繼承人。誰曾想一次意外，讓他推上風口浪尖。坊間的傳聞他不是不知：宋禦殺甥囚姐，霸占恒天。對手居心之毒，可見一斑。不過，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宋芷會瘋。南家沒了繼承人，陰差陽錯，宋禦成了最大的受益人，不過這也坐實了那些人扣的帽子。宋禦算是釘在了惡魔柱子上下不來了。

宋禦摸出手機，看看楊組長每天早上發的定位，每天晚上報的平安。“還不是大家捧場。”

嶽霖和成無畏相視一笑。“我們也都是習慣了，大哥指哪我們打哪。”

三人說笑了幾句。嶽霖問：“要不要把細辛叫回來？”

宋禦沒有立即回答。嶽霖說這話，就說明申細辛出的這趟差事不簡單。現在人還有兩天回來。這個時候叫回來，以她秉性，工作完不成是叫也叫不回來的。宋禦說：“我去看看吧。”

珙桐，植物界的大熊貓。花開時如振翅欲飛的白鴿，所以又叫鴿子樹。申細辛曾親眼見過開花時節的珙桐樹。純白無暇的花瓣綻放在綠瑩瑩的樹葉間，真如落了一樹白鴿，睜着無辜純真的眼睛看着這世界，讓人炫目。如今，站在保護區移栽的發黃幹枯的幼苗間，觀察四周地形，她靜思良久。

于文浩湊過來朝不遠處擡擡下巴說：“兩位楊說什麼呢？”這裡的負責人也姓楊。申細辛說：“誰知道呢，楊站長把我們組長拉走之前說，要說點事。”

于文浩說：“我猜這事得不簡單，你想啊，我們不是第一撥下來的，為什麼就找不到原因呢？就像那個大火的宮鬥劇裡說的，太醫院裡的太醫長有同一條舌頭，這裡的人也一樣。”

申細辛笑一聲，說：“看傻了吧。”

于文浩急了：“我們分析分析，我們來之前，水來過，土來過，專家來過，連管氣象的也來過。我們看過他們的報告，水土，氣溫都沒問題，也不是病蟲害，哪哪都沒問題，就說明哪裡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