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宋禦和申細辛像等待晚歸的父母,做好了飯,蓋在鍋裡熱着,人坐在院子等毛林夫婦回來。聽到狗叫聲,申細辛迎了出去,問候幾句又彙報家裡雞鴨鵝的事。毛嬸一連串誇,申細辛驕傲無比。毛林對宋禦說:“有個廠明天有進城的車,我和他們說好了,他們同意送你們過去。明天我們把你們送到車上。”宋禦說:“讓你們為難了。”毛林笑笑說沒事。
吃飯的時候,毛嬸對着宋禦說,你有福喽,媳婦賢惠,飯做得也好吃。這不符合事實,飯實在宋禦的指導下做的。宋禦說:“我心裡正羨慕我叔,還想讓細辛多跟你學點呢。”
申細辛想,這個太會說話,一句話誇了一家兩個人,貶了自己一個人。
申細辛想趁此機會問問毛林造紙廠的事,剛問了一句這附近有幾個造紙廠,宋禦拍拍她的手:“你去洗碗,叔和嬸累了一天了。”
院裡安靜了,人都睡下了。申細辛卻睡不着。明天一走,她的工作也就半途而廢了。宋禦的傷臨睡前換了一次藥,不流血了,傷口又紅又腫,是有必要去一趟醫院的。真讓人左右為難,而宋禦似乎在阻止她調查。她問出心裡疑惑時,宋禦說,他們隻是種竹子的,你們看出來嗎?他們請求别人載我們一程,指不定說多少好話呢。我們隻是來爬山遊玩的,不問造紙廠的事。
“可是,可是……”多好的機會放棄,申細辛不甘心。
“你調查清楚後,目的是什麼?”宋禦問。
“懲罰做錯事的人,以免珙桐再次死亡。”
宋禦嗯幾聲說,你說的那種樹容易活嗎?申細辛歎息一聲,自然條件下野外存活率極低,人工培育也不理想。
“有沒有可能不是人的事?”
申細辛一聽,宋禦怪起樹來了,義正言辭地科普了一遍知識。最後又強調強調:“它可是活了6000萬年,那麼多年都堅持下來了,有人了,卻活不下去了。”
宋禦輕拂她的肚子給她順氣,笑着說:“我看這樹有些随你,看着是個女子,嬌弱,其實任性着呢,我就這樣,我不适應環境,我讓環境适應我。偏偏還是個國寶,所有人都得圍着,寵着,慣着。”
這話一聽就不是好話,況且他的手放的還不是地方,申細辛抓住他的手扔回,反而被他一握一拉。床本就不大,這一下,兩人更肌膚相貼了。
“這事交給我如何?我來達成你的目的?”
“可是這不關你的事啊?”
“我的腿總得有人負這個責任。你照顧我,我來替你做事。雖能力不及你,但也不會笨到查這樣的事還得親力親為。”
又是實打實地諷刺。
他的腿确實有點驚心,目前這才是重中之重。況且這也是她的責任。申細辛點頭說好。
宋禦暗自歎口氣。“那睡覺?”申細辛嗯一聲,又意識到什麼,翻身離宋禦遠遠的。惹得宋禦呵呵笑:“你想多了吧?”
不多久,申細辛又自己滾了過來。山裡夜裡冷,宋禦是個大火爐,申細辛摟着,腿還勾着。宋禦自然地攬着她的背,随後清醒了。黑暗裡隻聞宋禦長長的一聲歎息。
闆車本就不大,車上坐着宋禦,放着行李,又堆上一個毛嬸準備的一個包裹,裡面裝着雞蛋鴨蛋鵝蛋。毛嬸說煮熟了好帶。申細辛還把她在這裡喝水的竹杯子要走了。本來她隻想要自己用的,又怕宋禦回去後搶自己的,順便把他的也裝了進去。宋禦說她空手來的,麻煩了人不說,走的時候還連吃帶拿。毛林夫妻笑着客氣着。宋禦又在說笑間打聽了毛林的兒子的情況。申細辛留心看着毛嬸在車把上挂了一個沉甸甸的布袋,不像是給他們的,也就沒有多問。
車停在造紙廠的外邊,司機看着他們一臉不悅,毛叔在陪笑着上前讓煙,毛嬸取下布袋笑吟吟地遞過去。兩人又千恩萬謝地說着話。申細辛想上前拉回兩人,宋禦說,我們隻是兩個來爬山遭遇不幸的人。司機走過來問話又看宋禦的傷。最後同意他們坐車。
車是改裝的車,後面沒有座椅,兩人就坐在自己包上。宋禦說毛林給你介紹了一單大生意,你把我們送到能取錢的地方,我取車費給你。司機聞言面色緩和了些。再次問他們來這裡做什麼,有沒有聽說或者見到過逢人就問東問西的人。
申細辛說:“沒有,我們來的當天就受傷了。”
車折向大路後,申細辛心稍稍放下,等見到了城市高樓,汽車和人煙後,她仿佛重回人間。
司機得了錢,數了數,笑眯眯地走了。申細辛不滿地說不應該給他那麼多錢,他對毛叔毛嬸的态度那麼差。宋禦說我喜歡這種能用錢就能收買的人。你再猜一猜我為什麼這麼做?申細辛心想他把自己想得太單純了。誰還不明白,這樣他以後就能對毛叔毛嬸的态度好一些了。
兩人另打車回市裡直奔醫院。
宋禦的傷口感染了。
醫生問怎麼弄的,宋禦對醫生實話實說,指指申細辛,她用刀劃的。醫生說是家暴啊,開玩笑說夠得上報警了。申細辛不想解釋原委。宋禦的腿一定會留疤的。多說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