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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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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劍揭開巨蛇的逆鱗,在空中噴出大片血霧。

腥臭的氣味熏得人頭昏腦漲。

巨蛇渾身抽搐扭曲,仰頭長嘶。

白衣女子化身利箭,身形陡然拔高數尺,突地在空中折返,倒縱下去,一劍狠狠地刺在巨蛇頭頂的人臉肉瘤上。

隻聽得極為凄厲的咿呀——一聲。

那聲音恍若狐妖啼月,百鬼夜哭,聽得人毛骨悚然。

肉瘤上濺出大片黑血。

白衣女子飛身避走。

隻見那肉瘤從中撕裂開來,一大團妖異的黑霧升騰而起,在這片黑霧中,依稀可辨出許多張扭曲交疊的人臉。

這些人臉随着黑霧的散出,仿佛掙脫了禁锢,得到解脫,四處沖撞,發出凄厲的哀嚎。

霎時間天昏地暗。

巨蛇随着肉瘤的破開,迅速枯竭幹癟下去,隻餘下一張黑色的蛇皮。

唐翳以手撐地坐在地上。無數張猙獰可怖的人臉帶着黑氣,朝他沖撞而來,他睜大眼睛,拼命想要掙紮,身子卻始終僵直了不能動彈。

恍然間天地都暗了下去,四周的溫度被瞬間攫走。狂風呼嘯,滿地荒蕪。仿佛人世間所有的希望、快樂從此絕迹,隻餘下無窮無盡的絕望與哀傷。

唐翳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事物鬥轉星移,急遽變化。腳下,一條長長的土坡延伸出去,不見盡頭。

極目往前,景色愈發模糊,隻見得青慘慘的一幕混沌,不知通向何方。

天地間恍若從未被開辟過,四處皆是灰霾與昏昧。白色的墳頭衰草,一片接一片,無窮無盡,沒有邊界,沒有盡頭。

凄厲的山風一聲接一聲,宛若磨牙刮骨般吹來。唐翳迷迷糊糊,分不清這是風聲,還是人的哭聲。

土坡上,一串枯槁幹瘦的人影,無聲的排着長隊,垂首一步一步朝前走着。

他們渾身散發着腐敗的氣息,眼神空洞,沒有表情,垂着雙臂漫無目的的朝前走。仿佛早已被抽幹靈魂,隻剩下一副軀殼,驅使着行走的本能,步步向前。

前方是何處?

一切都無所知覺。

唐翳頭腦昏昏頓頓的,恍然間在這長串的隊伍中看到了楊言。然後,他又看到了自己父親,母親……他們都随着這串綿長的隊伍,一步一步,動作僵硬的行走着。

他們……要去哪裡?

唐翳心頭茫然,渾渾噩噩,才發現自己也早已站在隊伍當中,正亦步亦趨,随着那些人影,蹒跚而行。

我要去哪裡?

唐翳麻木的想着……思維漸漸鈍化了,好像頭腦也成了塊木頭,隻餘下胸前一個念頭:走。

忽然間,視線中出現了一抹白影。

那白影并不在隊伍裡面,她靜靜站在路邊,不遠也不近,看不清面目。

“唐翳,跟我走。”耳畔有聲音傳來,不大,也并不清晰。

“唐翳,跟我走!”那聲音一聲接一聲,漸漸有了張力。

唐翳心中一凜,停下腳步。他忽然覺得有哪裡不對,卻又完全想不起來。

“你要去哪裡?”身後,一個幹澀嘶啞的聲音響起。

唐翳回頭,就看到一張慘白灰敗的臉,翻着兩個白色的眼珠子,正死死盯着他。

“好好走,不要停!”又一個聲音尖銳刺耳響起,仿佛飽含了無數怨氣。

唐翳本能的擡手,想要去捂耳朵。

爾後,這些聲音都放柔了:“走吧,走吧……”一聲一聲,絕望而又凄婉,催得人隻想放棄希望,就此一直漫無目的的走下去。

唐翳木然的回過頭,準備跟上前面的隊伍。

忽然間,胸前一陣炙熱滾燙,熱得他無法忍受,躬身下去。

“我們把血藤移植到院子裡去,就不必擔心生計問題了。”

“你放心,我一準能找人治好你。”

“快走,快走——”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閃過,飛速旋轉起來,胡亂肆虐沖擊,漸漸占據了眼前的畫面。

唐翳雙膝跪地:“楊言……”胸前直要炸裂開了,撕裂般的劇痛,“好難受……”

“你幹什麼!”後面的人影厲聲催促,上前要去抓他。枯瘦得如雞爪般的五指剛碰到他的身體,就尖聲怪叫着縮開。

“你想走?!我不準你走——”

唐翳捂着胸口,胸前的溫度越來越滾燙。最後,他禁不住,仰頭高呼一聲。

眼前一片璀璨,白光刺眼。

唐翳伏在地上,隻覺得頭疼欲裂,心中酸楚難平,霎時間淚流滿面。

“起來,看着我。”清冷之聲入耳,一隻帶着合适溫度的手擡起了他的下巴。

唐翳睜眼,隻見眼前這白衣女子,一雙剪水黑瞳如月般澄澈。他怔怔的看了許久,心中的煩悶絕望之意漸去:“道長……”

白衣女子輕哼一聲,眉宇間隐隐透出幾分怒氣:“唐公子好定力,邪氣侵體也不吭一聲,若非我及時催動玉符的法力将你召回,你可知後果如何?”

唐翳抿了抿嘴,不敢說話,下意識伸手去摸袖子,已經空了。原本藏匿其中的玉符不知何時被取了出來,此刻正冰冰涼涼的壓住了他的胸口。

輕出口氣,他低頭,小心翼翼的握住玉符。許久,輕聲問道:“那蛇……是不是死了?”

白衣女子回頭看了地上的蛇皮一眼,淡淡“嗯”了聲。

唐翳剛要說話,忽覺得背心處一陣劇痛,眼前頓時昏天黑地,大股腥甜氣息自喉間嗆上來,忙側頭用手堵住嘴。

溫熱的液體湧到手上。

唐翳下意識握緊了手心,藏于背後,用長袖擦幹淨嘴角,這才輕緩了口氣,穩了穩呼吸:“是蛇……殺了血藤,帶走了楊言麼?”

白衣女子不答,隻是安靜的看着他有會,她緩緩擡起右手,無聲念動一段咒文,直至右掌上升起圈淡淡的乳白色暈輪。

她将右掌置于他的胸前。

乳白色的暈輪,漸漸散開,在唐翳身前不住擴大。

不時有流光飛蹿,在兩人身側萦繞。

白衣女子一縷黑發被風吹到了唐翳臉上。

在淺色的光暈映襯下,她端麗的面容仿佛隔了一層紗,神秘而又聖潔。

唐翳半阖着眼,隻覺得體内有一股暖流逐漸的充盈了四肢百骸,整個人宛若陷進一個溫柔的懷抱,恍恍惚惚,不願醒來。

頃刻,白衣女子緩緩收掌:“好了。”

她盤腿,在唐翳身側坐下。

方才經曆,仿佛一場美夢,唐翳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白衣女子等了許久,不見他有反應,凝目望去:“傷口可還疼?”

“不……不疼了。”唐翳搖頭,他似乎有種錯覺,這女子看他的眼神,比之先前柔和了許多。

至少,她不再像昨晚那樣讨厭我了吧?

唐翳這樣想,心裡忽生出幾分喜悅。

昨晚,那女子見到玉符後,雖是不顯情緒,但語言中的厭惡之情,他是感覺得到的。

心緒淩亂,先前的幾次救命之恩,他對眼前這有如谪仙的女子充滿感激,甚至隐隐希望能把她當做親人。然而這女子性情寡淡,縱然坐在身側,渾身的冷冽之氣,也讓人覺得疏離敬畏,不敢與之親近。

大概……我在她心裡,也就個她随手救起的人罷了,和她之前救過的許多人一樣。想到這裡,唐翳的心又慢慢沉了下去,滿臉失落。

白衣女子并未留意到他情緒的變化,開始向他解釋剛才的問題:“黑蛇殺死的是血藤,并不是藤妖。黑蛇本身不是妖物,隻是被怨氣寄生了。而且……血藤一旦妖化,黑蛇也并不能做到将它連根撕斷。”她語氣微頓,繼續說道,“此地地勢甚高,若從崖頂跌落,則必會斷頭而死,故而此處名為斷頭崖。這個地方,在當地的縣志上有記,曆來是些癡男怨女殉情的聖地。又有作奸犯科者,選在這裡殺人抛屍。天長日久,自然怨氣沖天。這些逝者的怨氣,污染了崖底下生長百年的黑蛇,并且寄生在它身上。血藤原本隻是一味普通的中藥材,想是黑蛇被寄生時,不堪忍受痛苦,想要尋藥自救,于是爬到崖頂,擇血藤而食。卻沒有料到反将部分怨氣帶到血藤身上,導緻血藤本體死亡,爾後成妖。世間萬物,若遭橫死,必然結怨。而我的靈符恰是依着這股怨氣召喚妖獸的,所以,當我以靈符召喚殺死血藤的妖物時,出來的就隻有這隻黑蛇。”

唐翳心緒不甯,聽得雲裡霧裡,隔了許久才問道:“血藤妖化了,殺死妖化後的血藤的妖物又是什麼?”

白衣女子緩緩搖頭:“能不受我的靈符召喚,那妖物或是心志異常堅定,或是……将血藤的意識也一并吞了。”

唐翳低着頭:“那楊言的屍體,還能找得回來嗎?”

白衣女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世間萬物成妖,均會保持原來的生活習性。血藤妖乃是木靈,本不食葷腥,成妖殺人目的是為了吸取養料。”她停頓一下,看着唐翳,“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尋回屍體的可能性大嗎?”

唐翳沉默,當晚,血藤妖吸食人血的畫面,是他親眼所見。

他忽然覺得很憤怒,妖類食人,竟如此輕而易舉。縱然活得不好,人也有選擇活下去的權利。它們,憑什麼要去剝奪?!

報仇!這兩個字蓦然從心底浮起,馬上激得他胸前熱血沸騰。

“我想替他報仇!”他一字一頓的說着,擡頭鼓足勇氣看着那白衣女子,翻身跪下去。

“道長,求你收我為門下弟子,我想親手替他報仇!”

白衣女子不答,過了許久,她長身立起。

“唐公子,以你的命格,本就容易招惹邪祟。況且你資質平平,若想修道,恐怕要比尋常人付出更多三五倍的努力。這樣一來,怕你道法未成,卻先丢了性命。”

唐翳低頭看着地面。那裡雜草興替,青黃相接。

花草樹木,一歲一枯榮,永無止盡,人命卻隻有一條……

“我隻求能為他報仇……成與不成,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白衣女子垂眼,看着他沉默良久:“我曾批你,你命格不佳,一生坎坷。如今,你不以壽數相求我,不以名利相求我,卻隻為複仇。看來,仇恨的力量果然比世間任何力量都要強大得多。”

她背過身去,舉目望向遠處。

青山杳杳,連綿起伏,不知幾何。

“你既要拜我為師,且先跟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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