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逾白看着她,沒立刻回應。
“沒有别的意思。”她又補了一句,“就是……熱水和幹衣服。”
他這才輕輕點了點頭。
“好。”
……
她家客廳沒開主燈,隻開了靠窗那盞小落地燈。黃色的光灑在書架上、植物盆面、還有她沙發邊的剪線工具盒上。
沈清梨給他倒了杯熱水,又從晾衣架上抽下一條幹毛巾。
時逾白接過,坐在沙發上擦頭發。她坐在他對面的凳子上,抱着膝蓋,有點不知道手該放哪。
“今天你不是問我想不想表達嗎?”他忽然開口。
“嗯。”
“我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你說。”
“你可不可以……”他頓了頓,“不要記錄我每一次崩的時候?”
情緒崩潰,訓練不佳……
沈清梨擡起頭。
“我不會。”她很快說,“我不是那種人。”
“你不是。”時逾白輕聲道,“但我怕你以為,你需要這樣,才能靠近我。”
他們對視了一秒。
沈清梨站起來,走過去,從茶幾上拿起自己的手機,點開相冊,找到今天拍的那張照片——他背對她戴眼罩出發撲救的瞬間。
她沒有删掉,隻是輕輕地按下“設為僅我可見”。
“我拍下來,不是為了展示。”她說,“是怕我以後……看不清你是怎麼走的。”
“那你現在看清了嗎?”
沈清梨沒回答。
但她走過去,把手機放在他手邊。
那一刻,時逾白沒有去看屏幕,而是輕輕把她遞過去的毛巾,放回桌上,靠近她一步,像要聽她說點什麼。
但她什麼都沒說。
時逾白也沒有再問。
兩人就這樣靠得很近,在小客廳裡被燈光籠罩着,沉默着。
不是冷場。是某種被彼此承認過的距離——足夠近,又不打擾。
時逾白喝了一口熱水,眼神落在她窗邊的那盆虎尾蘭上。
“你這盆植物,長得挺慢的。”
“但活得久。”沈清梨說,“而且它不挑環境,不需要太多光。”
時逾白偏頭看了她一眼:“你挺像它的。”
沈清梨低頭笑了笑:“你也是。”
空氣忽然有點沉。時逾白放下水杯,站起來,往窗邊走了兩步。
雨停了,但窗玻璃上還挂着水痕。他站在那兒,背影在燈光下被拉得很長。
“你冷嗎?”她忽然問。
“還好。”他說,“就是肩有點僵。”
“你常這樣嗎?”
“習慣了,不太會放松。”
她沒有說“我來幫你”,隻是繞到他身後,沈清梨站在他背後,手掌輕輕覆上他的肩。
他僵了一下,但沒有躲。
她的手不重,掌心貼着布料,隔着衣服推開那一小片肌肉的緊張。他的背很挺,像一根撐在雨後的骨架,線條藏着不明顯的顫動。
“如果不舒服可以說。”
“沒有……不舒服。”他聲音有些啞。
沈清梨不再說話,隻順着他肩胛輕輕按了幾下,然後停住。
時逾白沒回頭,隻低聲說:“你以前……有為别人做過這些事嗎?”
她想了想:“沒有。也不是不想,是沒人讓我做。”
時逾白點了點頭:“我很高興是我。”
沈清梨愣了一下。
燈光落在時逾白發上,沈清梨能看見他頭發還帶着點潮意,貼在脖頸邊,耳垂很白,像是未曾曬過的紙。
她手收回去時,時逾白忽然輕輕側頭,她的指背擦過他下巴。
動作輕極了,像一縷光不小心落在水面上。
她立刻抽回手:“對不起。”
他沒回答。
隻是忽然開口:“你這樣會讓我誤會的。”
沈清梨一怔:“誤會什麼?”
時逾白轉身,眼睛裡沒有笑意,但聲音卻輕得近乎呢喃:
“誤會你不是隻是想照顧我。”
那句話說完,他們之間靜了五秒鐘。
時逾白沒再靠近一步,她也沒有後退。
但那五秒鐘,長得像整整一場未發生的告白。
她沒解釋。時逾白也沒逼問。
隻是下一秒,他輕聲說:
“我該走了。”
沈清梨點頭,把傘遞給他。
“明天你有訓練嗎?”
時逾白接過傘,手指碰到她的指尖:“有。”
“那……早點睡。”
“你也是。”
門沒立刻關上。
他走出去幾步,才回頭看沈清梨:“你剛才那個動作,其實很輕。”
不過她沒說話。
“不是不舒服。”時逾白解釋着,他說,“是……讓我有點舍不得你停。”
門輕輕合上。
她站在門後,心跳太快。
原來有一種靠近,雖然慢,但這麼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