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的開頭并不複雜。
隻是沈清梨幫蘇還從白駿那裡要了一張簽名照——
一張他工作室專門印制的标準照,照片背面他手寫了一句:“希望你一直有自己的想象。”
她本來沒打算和對方多聊,隻發了個謝謝。
白駿回得也冷靜:“我們下次合作的時候說。”
沈清梨沒細想,把照片順利交給了蘇還。蘇還那天情緒很好,說那個女生收到照片時眼圈都紅了,“她從沒想過自己這種願望有人會放在心上”。
沈清梨隻是說:“能做到的事,就不算打擾。”
這事原本應該就這樣結束。
可三天後,事情忽然變了。
那位女生在微博發了一條動态。
内容很簡單:
【今天生日。兩年前我最難熬的時候看了《逍遙神譚》,是我情緒重新穩定的轉折點。最感動的是,我最喜歡的角色匹配的偶娃娃被保留下來還參加了同名劇的展覽,而且我居然真的收到了喜歡角色的簽名照……謝謝那位制偶人老師,謝謝讓它活下來的人。】
配圖是簽名照、還有一張之前網上流傳的偶娃的截圖。截圖并未署名,但被粉絲認出是沈清梨的作品。
評論開始并不多,直到有人發了一條對比圖,把那隻偶娃、沈清梨的短片截圖,前些時間在展覽裡出現的新偶娃,以及不久前國家門球選手宣傳片中,時逾白轉身撲救的一幀并列起來。
熱評第一是:
“不懂就問,展覽裡新的偶娃是以這位門球選手為原型的嗎?”
很快,另一個話題上了小熱搜——
【#《逍遙神譚》展覽新偶娃原型選手疑曝光#】
那條原始微博轉發過千。有人在讨論殘障運動員的形象,也有人開始翻沈清梨過往偶娃作品與其他公衆人物的相似度。
她沒有綁定身份,也沒有署名原型,甚至視頻裡從未出現任何與時逾白相關的明确信息。
可這世界太擅長補完。
……
沈清梨是蘇還轉發後才看到那條微博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沒點開評論,也沒有第一時間去聯系任何人。
她隻是安靜地坐在工作間的落地窗前,貓又溜達到了她家,趴在她腳邊,狗還在廚房喝水。
窗外是傍晚。風掀動窗紗,光線從西側斜斜照進來,像有什麼話正慢慢被說出來。
她把手機扣在桌上,站起身。
沈清梨知道自己得去告訴他。
但她也知道,自己沒有準備好——因為這一次不是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而是别人替他們寫了一段他們還沒來得及命名的關系。
她晚上八點去找他。
沒提前發消息,也沒敲門。
她隻是站在樓下,仰頭望向時逾白家,廚房那扇總開着的窗,看見裡面亮着微黃的燈。
她知道他在。
李子坐在門口,尾巴繞成一圈,像正在等待誰開口。
時逾白開門的時候穿着深灰色家居長袖,頭發沒吹幹,滴了幾點水在樓梯扶手上。他沒問她來幹什麼,隻輕輕把門打開。
沈清梨進屋後,他去廚房倒水,跟着她回來的李子跑來蹭她的腿。
“我今天看了眼熱搜。”她說。
他把水杯遞給她:“嗯。”
“我不是想解釋。隻是想你知道這件事。”
“我早知道了。”
沈清梨擡頭看時逾白。
“江直下午轉發了我一張截圖,問我有沒有‘危機感’。”
“你有嗎?”
他低頭喝了口水,沒立刻回答。
“其實我一直知道那隻偶娃是我。”
“你知道?”
“從你給它縫上那道額紋開始我就知道。”他輕聲說,“隻是你不說,我也不說,我就當它是‘你眼裡的我’。”
她垂下眼。
他坐在沙發邊緣,手指輕輕點着水杯杯沿:“但今天不一樣了。今天是别人在說。”
“是。”沈清梨點頭,“而且他們猜得很快。”
“我現在不确定我該反感什麼。”
“你反感‘被看見’?”
“不是。”他擡起頭,眼神慢而清亮,“我反感大衆用猜測命名我。”
沈清梨沒有說話。
燈光從天花闆垂下來,照在他發頂,他的白發有些散,像被風吹起的光。
“你想不被看見,”她輕聲問,“還是……不被猜中?”
他閉了閉眼:“我想被你看見,但不是被你解釋給别人聽。”
“我不會說出去。”
“可現在已經有人知道了。”
她靠近了一步:“那我們就守好‘知道的人’。”
他看着她:“你是說……不管别人怎麼說,我們不回聲?”
她點頭:“我們不回聲。我們不是他們喊出來的關系。”
他沒說話。
隻是擡手,像想摸她的頭發,但最後落在她肩上。
“你今天是不是很難過?”沈清梨問。
時逾白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隻說了一句:“我隻是覺得,我們還沒來得及給這段關系起名字,它就已經有了一種外形。”
她靠近,低聲說:“那我們慢慢起。”
“等它長成我們要的樣子。”
時逾白輕輕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