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怕什麼?” 時逾白問到,他盯着她看,眼神低下來。
“我怕你受我影響。” 沈清梨不回避這個話題。
屋裡一瞬間變得安靜,隻有豆豆尾巴拍打地闆的節奏在響,像在給這句遲來的告白打拍子,沈清梨走過去,站在他不遠的地方。
燈光在他眼睛裡映出一小塊溫色。他的眼睛在夜裡總是泛淺,白化症讓虹膜幾乎透明,像是連目光都不能藏太久。
沈清梨問:“你是怕你把我帶得更沉?”
他點頭。
“可你怎麼覺得我在水裡不會遊泳?”
時逾白沒笑,隻稍稍偏頭看她,沈清梨靠近半步,語氣輕了下來:“你試着影響我看看。”
他沒有動,隻是手輕輕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沈清梨低頭一看,是那隻她做的小型偶娃,時逾白把它放在桌上,說:“我每天帶着它,但我沒告訴你。”
“你怕我以為你是利用?” 沈清梨笑道。
“我怕你以為,我要你負責。” 時逾白解釋,似乎害怕她的誤會會讓結果越來越偏離。
沈清梨看着那偶娃,眼神沒移開:“那你現在呢?”
“現在我想讓你負責。” 時逾白再讓自己證實每一個事情。
這次,沈清梨笑了,笑意很慢,但像一束光從肩胛骨底下慢慢鋪開,溫得剛好,亮得不突兀。
“那我就先試着對你負責。”
“從什麼時候開始?”
“從我把你留下來吃晚飯開始。”
時逾白沒有回答,隻默默走進廚房,像已經走熟的路徑,她在他身後輕聲說了一句:
“還有,從我讓你明白——你不是在帶我下沉,你是在帶我往深裡走。”
……
廚房的燈不算亮,落在竈台上,把水汽照得一圈一圈柔化掉,時逾白站在一旁,看她切菜、下鍋、熱湯騰起,他沒插手,隻接過她遞過來的勺子,在湯裡慢慢攪着。
“你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吃飯的時候?”她忽然問。
“記得。” 時逾白點頭。
“你那時候說‘我隻吃五分鐘的飯’。” 沈清梨說話,手裡的動作沒有停。
“嗯。”
“你現在坐下來就吃了快一個小時。” 沈清梨在重複一個事實。
時逾白沒看她,隻輕輕說了一句:“是你,沒讓我走。”
沈清梨擡眼,眼神帶了點笑意,“那我要是再不說‘走’,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去了?”
時逾白沒答,她轉身洗碗的時候,他忽然從後面走近,站到她身後,兩人的呼吸幾乎隻隔着水霧。沈清梨沒回頭,時逾白也沒說話。時逾白隻是在她肩胛骨附近停了一下,手沒擡起,像是想要扶住,又怕碰疼。
“你靠得太近了。”她低聲說。
“我以為你允許。”
“允許歸允許,”她擦幹手,輕輕轉過身,“但你要是再不靠近,我就先動了。”
時逾白的眼神像被那句話捉住了,下一秒,她向前走了一步,肩膀貼上了他,動作不快,但很實,沈清梨停在那裡,擡頭看他。補充道:“你是不是不習慣别人主動?”
“不是不習慣。” 時逾白垂下眼眸,盯着她身後的牆壁。
“那你現在是不是該學着接受?”
聽着沈清梨的話,時逾白的眼神移回來,他看着她,眼神很靜,嗓音低啞了一點: “我不是不接受,是我還在等你确認你不是夢。”
她沒有笑,但眼裡像是亮了一點,沈清梨輕輕靠近,鼻尖幾乎蹭上他的鎖骨下緣。
“我不會在夢裡讓你靠這麼近。”
“那我現在可以親你了嗎?”
沈清梨沒答,隻輕輕點了點頭,但時逾白沒有動,隻是緩緩抱住她,低聲說:“你不親我,我也會親你。”
門外風吹動了風鈴,是她上個月買的木片組裝款,聲調不清晰,隻隐約像誰在說“别急”,屋内安靜,像一滴水都沒落下,卻已經溢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