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阿惠散步到廚房,吉祥又拿出瓊漿來招待她,她便留下了多喝了一杯,問吉祥道:“玄冥宮中為何無人行跪拜大禮?”
吉祥咬着廚房新出籠的肉包子道:“神君最讨厭天庭的繁文缛節,不喜别人向他磕頭。”
她又思索道:“神君的玄冥殿怎會連個看門的都沒有?”
吉祥今日心情甚好,有問必答:“神君最讨厭旁人聒噪,不喜有人守在門口。反正玄冥殿門口自有神君所設的結界,尋常仙人都進不去。”
這倒奇了。玄冥殿的門,昨夜她一推就應聲而開,莫非她竟是個不尋常的仙人?太多事令她不解,她又問:“這回神君回宮,天鐘怎麼沒響?”
吉祥似嫌棄她無知,白了她一眼道:“天鐘同神君意念相通,神君想要偷偷地回來,天鐘自然就不響了。”
她好奇道:“神君為何要偷偷地回來?”
吉祥停下來,皺眉,嚴肅地問道:“你是不是偷偷地去玄冥殿?”
吉祥看起來是個憨憨,有時候又有靈光一現的時候。她心下甚虛,隻好敷衍兩句,趕緊喝光了瓊漿,匆匆告辭。轉眼到了亥時,想到神君昨夜的吩咐,她隻好硬着頭皮抱着梨花釀去往寒水閣。
碧谷泉出于碧谷深處,聚成寒水,蜿蜒流過玄境隐林,最後彙入玄境湖,那寒水閣便建在玄境湖上,常年霧霭缭繞,涼意沁人。這寒啟神君确是個喜歡清淨的神仙,書房建在如此荒僻之處。入了夜,玄境湖邊靜谧無聲,她踩着微弱星光沿湖前進,心下打着鼓惴惴不安,幸好遠處忽然飛來十數隻螢火蟲,在她頭頂盤旋片刻,才飛去前頭領路。
夜間的水上開滿睡蓮,波光粼粼。螢火蟲帶着她一路去向湖邊的山上,直到寒水閣的門口才散去。閣内已燃起蠟燭,從窗口望去,正看見神君支着腦袋在案前看書。她抱着一壇子酒,在門口躊躇,神君大概已經聽到了她的聲音,擡眼,略一停頓道:“進來。”
她推門而入,抑制住要連滾帶爬跪下去行大禮的本能,隻彎腰鞠躬行禮道:“啟禀神君,我把酒帶來了。”
她奉上酒壇,神君不接,隻淡淡望了她一眼。她一緊張,連忙低下頭去。隻聽神君似乎暗歎了一口氣道:“替我倒酒吧。”
夜深人靜,窗外聽得見風過疏竹。神君懶懶支着腦袋看書,一杯接一杯地飲酒,手裡那本書倒好像沒有翻過一頁。她站在一邊倒酒,起先還低眉順眼目不斜視,後來見神君看書似乎看得甚是認真,便偷眼東張西望起來。
神君手裡的那本仍舊是棋譜。書房裡也沒有幾個書架,上面的書零零散散。神君的書桌上倒是堆滿卷宗,雜亂無章的卷宗下,倒露出一本舊書的一角,黃色封皮,正是天玄閣藏書的樣子,可惜書名被其他卷宗擋住。
神君似乎低着頭也看得見她的一舉一動,倏忽從棋譜上擡眼,眉峰一挑道:“看什麼?”
她心裡有鬼,不自覺地往後縮了縮道:“沒……沒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