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振對此視而不見地安排着以後的生活,甯母手頭針線活不停,卻也絲毫沒影響交流談話。
“小簡午前把小純喊回來。如今也無甚雜事要做,應着這場雨好好歇歇,算是一個收尾,也算是個新開始。”甯振喝了一口甯母又續上的茶水,和衆人交代道。
“予安的十兩嫁,嗯,銀票,已兌成銀子,采買吃穿用度,修葺了下房屋,還剩不到六兩,加上之前剩的和蓁蓁的銀墜子,總共六兩,現如今都在我這存放着。”甯振面色略顯沉重,似是已經看到了往後艱苦。
“咱們甯家雖不算高門大戶,也算吃穿不愁,若在之前,六兩也隻是瀾兒和小繁兒兩人一個月的俸祿。”
“怪我無能,如今竟不知如何養家。唉,我就想着,沒法開源,那隻能先節流了。”甯振越說越顯頹喪。
甯簡為柳予安紮好頭發後,坐其邊上,接了甯振的情不自禁,恰逢其時地阻止了他爺爺的老淚縱橫。
“爺爺,不然就先出幾個方子賣予他人。沂州與都城大有不同,前幾日我在藥鋪,大夫竟不知桑皮線。”甯簡說完,飲了一口茶水,等待甯振的看法。
甯振情緒略有平複,“賣方子隻能應急,不是長久之計。”輕歎了一口氣,“我再想想吧,眼下銀錢還夠嚼用,不必為吃穿憂心。”
提到方子,甯母福靈心至突然道:“小繁好像在整理什麼方子。”
衆人略顯訝異,甯振尤為驚訝,接道:“我聽她提過,以為她隻是鬧着一時興起。”
甯母停下手裡的針線活計,神色認真給了肯定的回答:“我見過。”
“那日去她房裡送點心,見她堆了一桌,說要把甯家傳下來的經驗和方子整理成冊。已經半本書厚了,她讓我先保密,說要給爺爺和爹爹一個驚喜。”甯母認真過後又湧起一股悲傷。不經意間的回憶最為緻命。
甯振失語。甯家從沒什麼必生子的那張祖傳秘方,甯家有的是對症下藥的精準判斷和千人千面的悉心照料。
都說庸醫害人,那或是不懷好意,或是心懷善意卻缺了用藥的靈氣,用一個方子對千種人。
良醫除了有醫德便是有那對症下藥的靈氣,行醫問藥的靈氣不是誰都有,甯家人天生對藥材敏感,甯繁更是那百裡挑一。
“如若以後還有機會…先過好眼下吧。”甯振欲言又止,無奈地看了看眼前孩孫,不給他們壓力也不要給他們希望的口子,兒孫自有兒孫福…
甯簡必是懂察言觀色的,“對了,我做了洗發水。”說着,跑去端來雙手大的陶瓷小壇。
柳予安内心:這個時代有洗發水?!
甯振:“你還會做洗發水?!”
甯母:“…”
甯簡有被問到:“以前家裡的洗發水你們沒用過?!”
甯母:“那不是太醫院秘方,隻能買成品嗎?而且那不是你姐姐每月買回家的嗎?”
甯簡小小的臉上帶着大大的疑惑:“太醫院早就不出了,隻供妃嫔。配方我和姐姐猜了個大概,配出來一模一樣。”
“後來因着咱們用量大,配方裡的藥材太貴,我們想方換了幾味平價藥材替代。”
甯母睜大眼睛依舊驚訝:“我從來沒覺察出有什麼變化…”
甯振:我也是。
甯母:怪不得前幾日見你總在院子裡搗鼓…
甯簡小臉又裝了老成的表情,獻寶似的放到桌上推到柳予安面前:“試試看,以後頭發就不打結了。”
柳予安受寵若驚,盡管說是全家用,可這種略帶邀功的表情明顯多半是為了柳予安——為了頭發略顯毛燥不會梳通束發的柳予安。
原來前幾日去不同藥鋪買的藥材,是為了做洗發水啊。柳予安受寵若驚上又多了一層恍然大悟。
看上去甯振對洗發水是甯簡做的這點也是略顯訝異。他望了望屋外,風定氣悶,雲黑如墨,這會是一場滂沱的雨。
“小簡,去鄰家接小純回家來。雨,就要來了。”甯振空空地望着屋門外的半空,似是等待着即将到來的,與以往豐衣足食的安穩不同的布衣蔬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