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甯簡身着白淨的裡衣,安安靜靜地躺在自己粗略收拾出來的小床上,床的寬窄尚且合适,長短卻是有些不盡如人意。
甯簡雙腿交疊着伸出了床外,床尾的木闆卡在小腿腕處,想是一條腿壓麻了,上下交疊的腿便換了一下。
雙手枕在腦後,直直地望着沒打吊闆的房梁,肚子上蓋了薄被的一角,半蓋未蓋地搭着,毫無困意。
思緒逐漸回到五天前…
休沐的第二日上午,甯簡和柳予安打過招呼便如約去了朱寶玉所在的觀月山莊。
觀月山莊屬于朱家私人所有,位處于安平縣東南,山莊内假山園林奇花異石景色宜人,面積巨大足足占了大半個山頭,山後正興建跑馬場,大有對外經營的趨勢。
五年前安平縣縣令破釜沉舟,借新皇令改的可向朝廷借貸的政令,大刀闊斧地修路架橋打通了多條通往各縣的路,大有一種孤注一擲不成功便成仁的氣勢。
好在天遂人願,安平縣占天時地利,成為多方貿易的中轉地,雖算不得是相當重要位置,卻也賺着了南來北往的錢,給這名不經傳的窮縣打開了一條生财之路。
朱家便是在這四通八達的路剛修後遷來此縣的,倒也算不得拖家帶口的遷來,朱家隻留朱二少朱寶玉在此,其餘家人大部分時間也是不在的,隻是每年夏日酷暑難耐時會來避個暑。
朱寶玉雖說對外沒啥驕奢公子的範兒,但在自己家的山莊可帶足了富貴人家的派頭。
偌大的山莊仆從不少,但主子可是隻有他這麼一個,那自然是怎麼享受怎麼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暫且隻是基本,珍玩美女也是應有盡有,且有一種占山為王說一不二的享受。
這日,甯簡如約來觀月山莊,輕車熟路地走去朱寶玉後院書房,一路上陸陸續續遇見灑掃仆人,園藝工匠,大家都習以為常,默不作聲地忙着手頭的活。
半路見到山莊老管家點了點頭示意,隻是老管家欲言又止地離開讓甯簡有些摸不着頭腦。
甯簡走進後院,隐約聽到書房中傳出來的桌椅碰撞的聲音,他頓了頓未想太多,繼續走近。
不遠處看去,書房的門似是半掩,偶爾間還能看見恍惚的門縫。
離得近了,突然,一聲令人猝不及防的喘息直勾勾地穿透進甯簡的腦袋。
“啊~”短促清淺的一聲。
緊接着是猛烈的碰撞聲。
……
……
腦袋嗡嗡作響,不可思議的表情就這麼毫無遮掩地出現甯簡臉上,是震驚。
……
甯簡不受控地站在原地,一時不知該是進是退。
而後,腳步竟莫名其妙地自己循着這靡靡之音走去。
甯簡,你在幹什麼。他問自己。
停下來!非禮勿聽!非禮勿視!
腳步停了下來。
停在了半掩的門前。
……
從甯簡角度看過去,正看到二人側身。
……
簡直不堪入耳。
竟然是男人!
竟然真的是男人!
甯簡突然間像确認了什麼重要的事似的,突兀地開始慌亂起來。
他覺得口幹舌燥的,着急忙慌地往後退着。退出院子後便手忙腳亂地,在前廳随手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
簡直,不堪入目。
簡直,不知羞恥。這句他對自己說。
那難以描述的事,已然将未經人事的甯簡激得血脈翻湧,甚至身體在不受控地顫栗。
污言穢語依稀還在耳邊萦繞回蕩,似有若無的呻、吟也依舊揮之不去。
甯簡閉目靜心,試圖平複自己,腦中卻不自覺地想起了柳予安。
而方才那畫面不知怎地就成了柳予安的臉,視角看過去,自己已然成了他身後那人。
突兀地,身下之人出聲,是柳予安的聲音。
甯簡驚吓地睜開雙眼,渾身驚了一身冷汗,猛然深吸一口氣,差些學了朱寶玉的語氣脫口而出。艹,憋在了心裡。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呦,啥時候來的,挺早啊。”朱寶玉懶懶散散一身餍足的味道,四仰八叉地半靠在椅子上。
“剛到。”甯簡清了清嗓子,大有些無法直視對方的尴尬,面上未顯波瀾,伸手拿出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你要的藥。”
“速度夠快啊。”朱寶玉伸手拿起瓷瓶,撥開蓋子聞了聞。
“别給人吃多了,一次一顆足夠。”甯簡垂下眼,若有所思。
甯簡想,自己不是什麼壞人,可也并不是什麼悲天憫人的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