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之甚至捕捉到了場下觀衆輕微的吸氣聲,裴率的外表絕對具有壓倒性的優勢——看着就讓觀衆覺得:
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為什麼這樣的哥哥會看不上那樣的白樹版焦仲卿。
劉蘭芝順着他的話答應婚事,開始了一邊籌備婚事一邊暗自傷心的劇情。
而接下來,焦仲卿聞訊請假從官府趕回,質問劉蘭芝并表示賀她高嫁,自己則要獨向黃泉的情節,很難不讓人覺得這才是刺激劉蘭芝最終投池而亡的導火索。
焦仲卿再次到焦母面前自陳不孝,已有死意。但直到劉家人上門質問,他得知劉蘭芝已在新婚當晚投池而亡後,才真的“自挂東南枝”絕于世。
旁白最後收尾:兩家最後和解,将二人合葬在華山旁。一雙鴛鴦頗具浪漫色彩地栖身于墓旁的松柏梧桐樹叢中,日夜長鳴,令人引以為戒,不要忘記焦劉的悲劇。
旁白念完好一會兒,教室裡才響起熱烈的掌聲。此刻,參演和觀看的同學心裡其實都有些怪異感。
按理說,常規思路應該覺得:焦劉的悲劇是封建禮教下,兩人身不由己,反而由強勢的焦母、劉兄做主導緻的。
但或許是白樹演得太過,現下給人的感覺更像焦仲卿問題很大。
梅戈順着表演的思路講解下去,焦仲卿确實沒有當好婆媳間的調和劑,反而一直在激化矛盾。在劉蘭芝明确告知過家裡兄長态度後,他也拿不出解決的方法,最後得知她再嫁後,又出言相激。
假如焦母和劉蘭芝各退一步,假如劉兄給妹妹多一點的時間……
這是個環環相扣的悲劇,每個人都對最後的結局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下課前,梅戈表示五班的同學們演得很好,改編的情節也很不錯,邀請大家下午再去一班演一次。
下課鈴聲和裴率讨要任務獎勵的聲音一起響了起來:
“她為什麼删我?”
謝知之想了想,委婉道:“我不能說。”
“?”裴率劍眉一挑,怒道,“系統你在開什麼玩笑?你!”
“你昨晚讓我别再頂着這張臉說那種話的。”謝知之無辜地打斷他道,“那我還能怎麼說?”
她前一晚後來終于回想起來了,裴率會因她對和遊棠之關系的結論應激的可能原因。
也許是因為三年多前,他們也是類似這樣分道揚镳的。
但裴孔雀當初一點也看不出來有真當她是好朋友的義氣啊?
裴率的憤怒一下子洩了氣:“……好吧,我的錯。”
“真的隻是因為我告訴她,我要去讀職高?她就看不上我這個……好朋友了?”
謝知之難得地面無表情道:“疊加了挺多因素的:比如你當時還說‘準備追人談戀愛’、‘讀書不是唯一的出路’、‘不如回家繼承家業,老婆孩子熱炕頭’……”
“打住打住!你别說了!不必答得如此細緻……”裴率連忙豎起一根食指在前,做了個“噤聲”的姿勢。
過往的愚蠢言論被系統一字不落複述的感覺太羞恥,他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眼睛卻亮得像在鏡中初見謝知之顯形的時候。
謝知之最後總結道:“她沒有旁觀青春疼痛堕落文學的習慣,選擇尊重宿主你‘誰再主動找對方,誰是狗’的提議。”
都不會再主動找對方了,不删聯系方式,難道留着緬懷過去失敗的關系嗎?
“我那隻是一時上頭的氣話……”裴率自嘲地輕嗤一聲,“其實我有時候都懷疑,她是早就不耐煩理會我了,隻是那次剛好有由頭。”
畢竟他們以前也是互嗆互怼慣了的關系,唯有最後那次,謝知之是真的說翻臉就徹底互删。
“但是糾結這些沒意義。都過去了,裴率。”
這還是謝知之穿回這個時間點後,第一次當本人面認真喚出他的名字。
“我看過她的大部分記憶,她……過得很好。應該也會希望,你會按你喜歡的方式過得很好,即使不是她認同的方式。”
“……但據我的觀察,宿主你現在看起來真的混得很差。”
其實當初比起生裴率的氣,她還是生自己的氣更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