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甲闆後,紀郁林就去尋了醫生,黎安不懂這個世界如何檢測,隻瞧着對方拿出什麼儀器,對着紀郁林掃了下,就得出紀郁林單手小臂骨裂的結論,而後開了一瓶奇怪的藥,就是小章魚頂在腦袋上的這瓶。
其實那醫生十分緊張,見紀郁林受傷後,甚至比對其他斷腿斷手的傷患更擔憂,一連冒出幾個方案,隻是紀郁林表現平淡,拒絕之後,隻取了這瓶藥就轉身離開,徑直回到房間。
“已經回來了,可以把東西給我了嗎?”紀郁林微微偏頭,聲音無奈。
那隻出門就開始搶藥瓶、不準紀郁林拿東西的小章魚聞言,依舊固執搖頭。
不給,我拿。
能夠溝通後,黎安總算能準确表達自己的想法,不給某個人假裝猜錯的機會。
紀郁林擡眼,瞧着那個比小章魚還大的瓶子,再看努力用其他觸手扒住紀郁林肩膀,極力站穩的小章魚,竟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取小瓶,或者在醫療室中就上藥,沒必要拖到現在。
不過再想這些已無用,她隻得加快腳步,幾步走到椅子前,又一次想要藥瓶,又一次被小章魚拒絕。
這一回,小章魚給出的理由是要為她上藥。
紀郁林停頓一瞬,視線停在小章魚身上,沒有多說什麼,就順從脫衣。
明明是小臂,卻連襯衫都脫下。
景緻依舊極好,甚至因多了些紅痕的緣故,更添瑰豔。
隻是那小章魚滿腦子都是紀郁林的傷勢,内疚與緊張夾雜在一塊,竟連視線都沒偏移一點。
蔚藍眼眸寫滿專注,用觸手壓住噴霧藥劑,直到将整個小臂都仔細噴塗完才停下,無意識地滿意點頭。
紀郁林的視線凝在她身上,不知在想什麼,眼眸中的情緒複雜,抿了抿唇後才說:“我去洗澡了。”
雖然之前洗過,但剛剛在地上滾了一圈,若不是為了帶小章魚出門,她早就重新踏入浴室。
聽到這話,小章魚明顯呆了下,看看紀郁林小臂,又仰頭看向紀郁林,繼而伸出觸手搭在她指尖。
洗澡?
藥?
若是被水一沖,她剛剛辛辛苦苦噴了半天的藥,不就沒有用了嗎?
“洗完澡再塗一遍,”紀郁林回答。
好像也可以?隻是不知道為什麼要來回噴兩遍。
小章魚懵懵點頭。
紀郁林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直接揪着小章魚,提到浴室的洗漱台中。
自知剛剛趁紀郁林洗澡、偷偷逃跑的小章魚沒有反抗,還自覺往杯子裡一鑽,拽了條毛巾捂住腦袋,對着紀郁林揮了揮手。
意思是:人,放心去洗澡吧,小章魚會很乖的。
紀郁林依舊沉默,氣場莫名壓抑,瞧了黎安半響,而後才有水聲響起。
許是今晚發生的事情太多,黎安有些疲倦,沒再像之前一樣胡思亂想,反正更壞的事情都幹過,安分守己的頭銜早已不在,現在這種蒙着眼睛、聽水聲的事情,竟無法生出太多羞澀。
她等久了,甚至泛起困意,眼皮掙紮了幾下就塌下,徹底黏住。
不知過了多久,才被紀郁林輕輕撈起。
心裡還惦記着上藥的事情,愣是強撐着,又給紀郁林上完一遍藥,而後直接埋頭倒進紀郁林掌心。
人,睡覺。
困困。
紀郁林沒有回答,隻是伸手戳了戳她腦袋,突然冒出一句:“那我們現在是什麼關系?”
如果黎安現在還清醒,必然會想起這是她之前質問紀郁林、卻沒有得到答案的問題。
可她現在昏昏沉沉的,隻在潛意識裡,覺得這個問題非常重要。
遲緩的大腦無法轉動,又被紀郁林戳了戳了腦袋。
困得要暈過去的小章魚,。努力睜開眼,又瞧見紀郁林指尖的紅痣,眼神虛晃,幾次要睡着。
“嗯?”
輕柔的氣音,隐隐帶着催促。
小章魚困得連起床氣都冒不出來,努力撐起如鉛球的腦袋,擡眼看向那個不肯放過她的人。
已瞧不清太多,瞳孔晃了半天也沒找到個焦點,隻能瞧見一雙溫柔眼眸,像是秋天的潭水,盈盈一汪,隻倒映着小章魚的模樣。
不知怎麼想的,黎安迷迷瞪瞪冒出一句:“媽媽……”
媽媽、困。
要睡覺。
小章魚埋進柔軟枕頭中,将絲綢布料壓出小坑,八條總是作亂的觸須,現在乖乖巧巧縮起來,片刻間就陷入沉睡。
那人坐在床邊,溫柔眼眸依舊,凝視許久之後,才緩緩說出一句:“晚安,寶寶。”
房間陷入漆黑,今夜再無吵鬧聲,風平浪靜,一晚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