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節。
天大亮,陽光透過青色窗紗照在床榻上,喚醒了床上的人。
南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正欲翻身,發覺橫亘腰上的手臂将她牢牢鎖住。背後的人貼上來,腰上的手掌揉了一下,嗓音低沉。
“睡醒了嗎?”
“嗯。”
昨夜她睡得早,公子什麼時候回來的她都沒發覺,平日天微亮,公子就得起床上早課,經常是她醒來,公子早已經出門了。
南星轉過身,擡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公子,你遲到了。”
一聲低啞的輕笑,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說道,“今日是上巳節,放假一天。”
“公子,你在莊子上的時候日日起床貪黑、勤苦念書,怎麼現在反而三天兩頭遲到早退。”南星掙開了點距離,“你懈怠了,公子。”
“擔心我考不中嗎。”他略有些不滿将她壓在身下,“等明年……”
“明年什麼?”
謝景恒話說到一半,沒有繼續說下去。
“你好重。”南星抱怨道,伸手推開他,想起床。
他哪能讓她如意,吻密集落下來,手不老實順着衣襟探進去,摸着底下軟白細嫩的皮肉。前段時間争吵,他擔心惹了她高興,床上順着她,難免不能盡興,近幾日忙,沒有時間,昨夜回來,見人睡得正香,不忍心擾了她的好夢。
現下如何能放過她。
“公子!”本來就隻穿了一件單衣,一個吻的功夫,衣衫俱扯開,試圖拽住自己的褲腰,“青天白日,白日宣淫不好、真的不好,有辱斯文。”
“陰陽相合,本是天道,有何不可?”親吻變成了吮吸,手掌的動作加重。
身上最後一件衣物也保不住了,驚呼聲變成了暧昧的呻吟。
他咬着小巧的耳垂,在她耳邊喘息含糊念道:“乖,一會兒帶你出去玩。”
事已至此,南星不再掙紮,手攀在後背之上,順從地擡腿,任由他擺弄……
太陽變換位置,屋内愈發光亮,影子逐漸變短。
男人終于餍足地放過她,胸膛起伏,依舊壓着身下的人,帶着情欲的喘息聲擊打着她的耳膜。
南星偏着頭,眼神失焦,望着地面上,一個個光斑,眼角帶着淚痕,眼睛逐漸聚焦。
臉上的紅暈愈加明顯。
她身子發軟,連罵都罵不出聲,隻得用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你壓得我喘不過氣了。”
擔心他又要繼續,有點委屈地補充,“肚子好餓,再不吃東西我真的要暈過去了。”
“先洗一下,再出去吃東西。”他坐起身,拉着她起來。
直到泡在熱水裡,南星方覺得自己緩過來了些,可是公子擔心她餓着東西暈過去,沒讓她泡太久,清洗幹淨撈起來。
南星坐在床邊,公子正用毛巾擦着浸濕的發尾,南星隻覺得雙腿發軟,隻想吃飽喝足後躺在床上好好歇息。
“公子,我們下次再出去吧,我好累,走不動了。”
“晚些時候再去無妨,一會兒你吃完飯休息會兒,累了,騎馬或者坐馬車都可以,但上巳節街上人多,不适合騎馬,我們坐到東臨街,再下來走路。”
安排得如此細緻,估計是不能有異議了。
常媽媽來了之後,将院子裡廚房的活計兒都接手了,南星徹底閑下來,偶爾給公子做些吃食,小芒明面上是公子的通房丫鬟,實際上專門照顧南星。
不知道公子同小芒說了什麼,她樂在其中,一心照顧她。
诶!
南星歎了一口。
現在真的成了有人伺候的半個主子,待遇上也算是妾室了。
挺好的。
她吃飽喝足,困意上來,躺在塌上睡了一覺,醒來時身體上疲倦的感覺好多了,隻是腿腳依舊有些酸軟。
實在是騎不了馬,好在馬車上鋪了軟墊,不至于颠簸地難受。
出發時有些遲了,待二人來到河邊,天邊暮色,天空染了金黃色,河邊的草地上間或冒着黃白色的小花,兩岸邊齊齊一排的柳樹,抽出長長的枝條,探入水中。
旁邊一大片的花圃,純白粉白、玫紅色的芍藥大朵大朵綻放,開得熱烈。
空氣中帶着淡淡的花香、青草和泥土的氣息。
春意盎然的景象,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心頭的郁結似乎散了。
公子折了一朵白色的芍藥,伸手撩起她耳邊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将白色的芍藥戴在她的鬓邊,道:“贈君白芍藥,此生契闊長。”
南星擡眼看着眼中的人,眉眼彎彎,又羞澀地低下頭,心中重複着放在的話,嘴角慢慢翹起。
謝景恒牽着她的手走到河邊,河水清澈見底,陽光下泛着光,低下可見大小不一的石頭,魚兒在其中遊動,時不時探上來,冒出一個個小泡泡。
南星低頭看着河邊的倒影,擡手碰了一下頭上的芍藥,眼中的欣喜、唇邊的笑,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和感受無處遁藏。
牽着的手松開,南星眼中掩飾不住的失落,而後眨眨眼,望着河對岸的綠柳,見到幾對青年男女說笑。
“南星。”
她偏過頭,隻見公子手裡多了一枝柳條,眼中盛着柔和的笑意。
“上巳節有祓禊的習俗,可以洗去污穢,祛除疾病,以求安康。”公子用柳條蘸水,揚起柳條,水灑在她身上,“願南星遠離災厄,福壽綿長,歲歲常在,與風共安康。”
南星笑了,陽光映照下,眼睛亮亮的,微風吹拂,柳枝舞動,河面上泛起漣漪,她認真地說道:“也願公子平安喜樂、年年歲歲似今朝。”
二人坐在河岸邊,南星頭靠在公子肩頭,謝景恒握住她的手,靜靜地看着夕陽西下,落日餘晖,金黃的天空慢慢變暗,雲遮擋了日光,邊緣透出金光,之後,漸漸地摻了紅,變成了橙紅,後是藍,帶了紫,直到全部落下,消失在天際。
月亮升起,照亮了地面和上面站着的人。
“回去嗎公子?”
“不着急,我們去街上吃點東西。”
東大街上人群湧動,店鋪開着,挂着燈,沿街的攤販熱情叫賣,少見的熱鬧。
“是燈會嗎?”南星驚喜地看着周遭的景象,她不曾晚上出來逛過街市,見到路邊買的小玩意兒,忍不住上前詢問價格。
南星拿着精緻的小糖人,想起自己身無分文,回頭望向公子。
他走上去付錢,牽着她的手說道:“人多,小心走散,喜歡什麼就買,不必拘着。”
“小相公對娘子真好。”攤販老闆忍不住說道。
“不是,我們……”
“謝謝老闆,生意興隆。”
南星剛想解釋,公子牽着她的手離開。
前面着一圈圈的人,不斷傳來驚呼聲和叫好聲,南星好奇地湊上去,隻見其中的人在表演雜技,噴火、胸口碎大石。
南星跟着人群驚呼鼓掌。
謝景恒偏頭,看着旁邊笑地格外開心的人。
好久沒見她笑得這麼開心了。
表演結束,小女孩捧着銅盆讨要賞錢,人群不斷往裡扔着銅闆,擊打出雨點般清脆的響聲。
一個錢袋遞到她面前,南星看了他一眼,拿出一顆碎銀丢進銅盆裡。
想到她被搜刮走的的小金庫,洩憤地又賞了幾兩碎銀。
小女孩驚喜地連聲說,“謝謝、謝謝!”
“祝姐姐笑口常開、萬事如意、财源廣進。”小女孩看來看兩人,眼珠子打轉,“祝公子小姐地久天長、白頭偕老、濃情蜜意……”
謝景恒一高興,賞了一顆小金珠子,南星瞪大了雙眼,小女孩兩眼放光,就要給二人跪下,他拉着南星擠出人群。
南星掙開他的手,徑直往前走,謝景恒連忙追上。
隻是前方的醉仙樓有歌舞表演,烏泱泱地一群人,擠散了二人,謝景恒心中着急,但是無法,人實在是太多了,哪裡找得到人。
幸好荷包在她手中。
等夜深些,人群散了些,瞟見河岸邊大榕樹下坐着一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
走上前,隻見旁邊放着不少吃食。
“看不見你,我很擔心。”見到她換了一身衣服,眉頭緊蹙,想要說些什麼,但想起她今日的笑顔,終是咽了下去。
南星透過面具上兩個小孔觀察着面前的人,頭上冒着細汗,腳上的鞋子沾了泥土。
有些狼狽。
兩人分散後,她在路邊小攤販買了一個面具,換了一身衣服,拿着手裡的銀錢,走出了長街,前面黑着燈,隻有零星幾個路人。
頭上天空很黑,零星的星星找不到方向。
突然感覺肚子有點餓,她在附近找了一間酒樓,選了靠窗的位置,讓店小二上了最好的飯菜,往下看,很容易就注意到人群中格外顯眼的謝景恒。
他擠過擁擠的人群,面上焦急着搜尋着什麼,口中不斷說着,“讓一下,讓一下。”
明明他最讨厭别人碰到他的。
吃飽喝足,謝景恒消失在視線裡,她原路返回,一路上看到新奇的、喜歡的玩意兒都買下來。
反正公子的荷包在她這兒。
花的精光。
“我買的燒雞和米酒。”南星舉起手中的東西,“很好吃,你試一下。”
他一晚上沒有吃什麼東西,一晚上都在人群中尋找南星,差點要通知杜衡,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
“南星。”語氣嚴肅,他居高臨下看着她,皺着眉頭,終是語氣緩和了,“以後别讓我找不到你好嗎?”
她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他坐在她旁邊,喝了一口米酒,吃了點東西,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要走?”
為什麼換了一身衣服?為什麼不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