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傍晚,夕陽還沒完全落山,斜斜地照在街道上。街角的書店裡哭聲駭人,原來是陸壬阿撲在阿一的懷裡,正淚流不止。
“你都不知道,他臉上的表情有多可怕!”
“變形了麼?”阿一拍拍她的背,不斷安慰。
“不是,不是這種可怕……他……他臉上帶着笑,很安詳地躺在衛生間的地上,身上一件衣服也沒有,光秃秃的,雙手朝上舉着,手上腳上都是血!我還去搖了搖他的身體,硬邦邦的,跟個石頭做的假人一樣,筆直的……我不想說了……”
陸壬阿搖搖頭,将鼻涕眼淚一股腦兒蹭在阿一的懷裡。
陳老頭是陸壬阿的房東,今年五十大幾,精神頭一向很好,打扮也緊跟潮流,梳着三七分的油頭,襯衫西褲總是熨燙整潔,很有領導風範。
這天早上,陸壬阿得了空,想找房東換把鎖。陳老頭表面看着時髦,卻不會使用智能手機,一向都是當面溝通——他的老人機經常不響鈴,老頭節省,也不願意換。
房東住在别墅區,一個人占着一整棟大房子。他有個獨生子,住在隔壁小區,卻很少往來。有人說陳老頭隻顧着自己享受,兒子結婚買房一毛錢都不肯出,這才鬧成如今這幅樣子。
父不慈子不孝,老頭生活優渥,兒子還在緊巴巴地還房貸。
“這個小區雖然表面比較豪華,但是裡面設施很陳舊,地面都開裂了往下塌陷,用鐵絲勾住,挂在路邊大樹上。整個小區裡人煙稀少,雜草叢生,沒什麼來住,所以房租其實不貴。比起隔壁那些新建的商品房,要劃算不少。”
“半上午的時候,房東兒子才過來,說什麼也不肯解剖,隻說是老人身體不好,這才暴斃。但是警方查了監控,昨晚有個長頭發穿白裙的女人跟着房東一起回家,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貓膩……但是房東兒子死活不肯,說這是他的家事。”
“你是不知道,房東整個身上全是傷痕,有新的有舊的,雙手疊在一起,掌心以及雙腳的腳心都釘進去了薄薄的尖棍一樣的東西,血糊糊的。警方懷疑有人虐待老人,所以不管他兒子的阻止,還是把屍體帶回去調查了。”
“他身上是什麼樣的傷痕?”一直沒說話的老補忽然開口,他保持着一貫的姿勢——雙手交叉疊在下巴上——臉上忍不住浮現幾絲好奇的神色。
“大部分是那種繩子勒過的痕迹,還有一些斑斑點點的,像是被人燙了一樣的疤痕。”
老補的五官緩慢地縮在一處,他滿臉不解,咕哝着:“奇怪……怎麼又是……”
“又是什麼?”
“阿丙的爺爺,也是面帶微笑死在床上的,記得麼?”
“這二者之間有什麼關系?阿丙的爺爺的的确确有心髒病,她家裡人都這樣說,毫無疑問。再說了,那個爺爺身上可沒有這麼多傷痕。”
“阿一,當時他們有沒有提到過老人臨死前的穿着?”
阿一搖搖頭,奇怪道:“臨死前還能穿什麼?你是懷疑阿丙的爺爺也沒穿衣服?”
老補沒接話茬,繼續追問陸壬阿:“還有沒有其他地方,你覺得奇怪的,不太正常的,或者……随便什麼細節,你注意到的?”
陸壬阿茫然搖頭,表示一時間也記不起許多。
“長頭發……穿白裙子的女人……屋子裡有檢測到頭發之類的東西麼?”見陸壬阿繼續搖頭,老補長歎一聲,“也是,警方怎麼會跟你說這些呢。”
“不過,現在房東去世了,這房子你還繼續租麼?”阿一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