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說不定吧,不是有人說看見你媽媽在二涼山附近麼?說不定她真的成功逃走了,隻是沒來得及收拾衣服。”
長長的沉默之後,姜雨才開口:“也許吧。”
其實,姜雨對親生母親的情感早已退卻,對方是死是活都掀不起内心任何的波動。奇怪,為什麼會這樣冷血?姜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也許是父親多年來的灌輸——你母親是個道德敗壞的人!也許是母親動辄伸出去的巴掌!也許是……姐姐身上總是消不掉的紅痕,那是母親拿屋前的柳樹條抽出來的。母親不是個好人,她脾氣暴躁,她痛恨自己被困在這個小村落,她厭惡同為女性的女兒……她不懂,為什麼自己不被愛,隻能被賣,而自己的女兒卻有希望擁有父愛母愛……她不配!她的女兒也不配!
這可怕的感情日益增長,母親下的手越來越重,姜雨性子活泛,知道跑。可姐姐不同,她總是站在那裡受刑,一滴眼淚都不掉,犟得很。
是啊,這樣要強的姐姐,怎麼會無動于衷乖乖嫁給隔壁村那個靠着編竹籃過活的中年男人呢?不合理!究竟是為什麼?
對了,記憶又增加了一點。
“爸爸是獨生子,倒是有個表哥還是堂哥,但是很早就搬去城裡生活了,他們兄弟不親熱,不來往。至于其他人……奶奶是個很懶的老人,早早地偏癱在床,上廁所都要爸爸抱着,她自然也沒錢。再有……就沒有了。我們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你爸爸……收了多少彩禮?”
“當時村裡流行一句話——本地貨十來萬,外地婆隻要兩萬塊!我想,總不會低于這個價格。”
“你姐姐後來不是逃走了?這件事你知道詳細經過麼?當時我記得你描述得挺詳細的。”老補問。
“姐姐那本賬簿裡面記載了一些事情,但更多的是姐姐賺的錢,花的錢的一些記錄。其實,我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經過調查後,加上一些猜想編出來的。姐姐大概在嫁過去的第二年冬天逃走的,不知道為什麼當時她會去學校,明明都沒有參加高考,明明……也不會有錄取通知書,可她還是去了。後來,她被安叔收留,住了一陣子。直到榮嬸去世,安叔女兒回來,這段經曆零零碎碎都在本子上記了一些。”
“你隻是添了點又加了點醋。”老補說。
姜雨不滿地皺眉,繼續道:“的确是這樣沒錯,她被趕出去是真的,她被那個小崽子偷了錢也是真的,她因為想辦身份證被人騙更是真的……為什麼這些倒黴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發生在她身上?”
“你不是單純隻是想知道小姜過去的那段經曆吧?調查這些東西,你究竟打算做什麼?”
“我不懂,為什麼死的是他們三個!”姜雨沖口而出。
阿一忙問:“不是他們,又會是誰?”
“他們,都在我姐姐的賬本上出現過。”姜雨喃喃低語,“可是,本子上還有許許多多其他的人……為什麼……死的偏偏是他們?”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相顧無言。此時此刻,什麼話都說不出。身後穿制服的服務員正殷勤地喊着号碼,店裡的客人來來去去,一切都是這麼尋常,跟昨天一樣,跟明天也會一樣。
“小姜……大名叫什麼?”
“我姐姐,叫苗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