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豐甩了甩雞毛,笑道:“多管閑事?”
“不,你這是鸠占鵲巢!再說了,我這些灰塵都是陳年老灰,留着辟邪的,你給我掃幹淨了可怎麼好?”
“平時你不也經常掃麼?”阿一戳穿他,見他身上的灰色衛衣上遍布灰痕,好奇道:“你最近都幹什麼去了?這麼風塵仆仆的!”
老補沒說話,接過雞毛撣子自顧自打掃書架。齊豐留了一會,閑話幾句,見天色晚了,摸了摸弟弟齊舒後依依不舍地離開。阿一見他輪椅行得遠了,才幽幽道:“現在可以開口了?他已經走了。”
“跟他在不在場沒關系,這幾天差不多算白忙活了。”老補顯出懊惱的神色,“李煊嘴巴嚴得很,打定主意不開口,一個字也不肯多說。我隻好用最笨的辦法,去跟廣大人民群衆打聽消息,可是人多嘴雜,消息數量太過龐大。這不,忙活了這幾天,隻打聽到那個玩雜耍的應該來自夏卞村。”
“這不是挺好的,我們去那個村裡打聽打聽,隻要找到他的親戚,一比對DNA不就知道那個死在河裡的人是不是玩雜耍的。”
“如果這個消息确實,那我們的線索就算斷了線了。”老補踮起腳拍着上層書架的邊緣,頭也不回,語氣淡然,“聽說,這個人祖傳就是變戲法的,現如今家裡人都死絕了,孤家寡人一個,所以自小在外流浪。這個采生折割的缺德手段多半也是祖上傳下來的技法,竟然把孩子折磨成這樣!”
說着他歎了口氣,伸出手指摸了摸齊舒滾脹的肚腹,眼中全是不忍。阿一心有戚戚,也蹲下來,看着面前這個皮膚開始發紫發暗,青紫色的血管在肚皮上畫出蜘蛛網的孩子,“其實,我最近也在想,就算我們找到他,又能怎麼樣呢。這些可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再努力,做什麼都于事無補了。”
老補的眼睛眨了一下,在齊舒身上來回滑動的手指慢慢停住,原本柔和彎曲的食指也慢慢縮回掌心握成拳頭,“你知道,哪怕是恨,也是需要一個對象的。如果這個形象不夠确切具體,就拿齊豐來舉個例子吧,一天不能确定玩雜耍的人身份,那他連該憎恨誰都不知道,這麼多年來所遭受的痛苦,又該怎麼發洩呢?”
那你呢?阿一嘴唇動了動,沒說出口。她想起昨夜那場夢,一陣悲傷湧上心頭,才過去不到半年,她已經很少憶起外婆了。隻在偶爾的夢裡,才會回到過去那段時光,見到來自過去的人。而三爺爺才剛過世不久,老補除了最初那幾天顯出幾分崩潰之外,在之後的日子裡,當這件事不曾發生過似的提也不提。
阿一也不敢問,隻好避免提起三爺爺有關的話題。她隐隐感覺老補肯定在暗自謀劃些什麼,隻是,她看不透他。
“那接下來,我們去夏卞村看看麼?”
“有這個打算,隻是,我們都走了,他怎麼辦?”老補重新撫摸着齊舒,眼神柔和,“這件事倒不是眼下最着急的,你應該也發現了,群衆的消息十分不可靠。”
“怎麼說?”
“之前阿丙說她爺爺的屍體被燒了,實際上被警方扣下了,可是我們這些普通群衆是沒辦法了解那麼多的。然後,是這三個人的死狀,人們都在說,他們手腳被東西釘上,血肉模糊,但是我們所能見到的,隻有第三具屍體,連那個插進他們手腳裡的東西都沒能見到……”
“其實,”阿一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見到了,是個淡黃色的,跟釘子一樣細細長長的東西,尾部是個四方形,另一端被削得很尖,跟筷子差不多,隻是筷子不會那麼尖。”
“這個信息倒是不錯,隻是,你怎麼看見的?”
“之前,在文叔的家裡,李煊拿了很多證物袋在手上,我悄悄端詳了一下。”
老補一愣,繼而笑了,“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