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十三限功力深厚，壓下了傷勢和毒藥，但若同樣把身體喻為房子，損傷比喻為裂縫，那作法形同把裂紋掩飾上漆，但并沒有真正徹底重建修葺過來。然後他就起身，向王小石道：“你可以動手了。你放心，你死了，我一定讓她下來陪你。”

王小石緩緩張開眼睛，冷冷地道：“你試試看。”

突然，元十三限大喝一聲：“咄！”

一口“氣箭”，向王小石急打而至！

王小石猛拔刀，刀貼臉頰，擋住了“氣箭”，刀面激撞在頰上，嘴角登時沁出了血絲，他随即反手一刀，雖距離元十三限足有丈餘遠，但這一刀仍猶如當頭劈到。

元十三限叫了一聲：“好！”用手一格，刀風過處，衣衫碎裂，留下了一道血痕。

交手一招，王小石微咯血，元十三限臂見紅，仍然平分秋色。

元十三限正要進攻，忽而，腳下冰裂，一對鐵腕已扣住他的足踝，有人在冰下水裡大叫：“快，快動手殺他——”

王小石立即反應，并叱：“不可暗算！”而且馬上動手，發出兩顆石子迸射，齊打中扣住元十三限雙腳的那對手。

那手一松，一人倉皇拔冰而出，抽身騰起！

元十三限已發現暗算他的人是他的徒弟：魯書一。他明知魯書一曾眼見他殺害其他幾名同門，一定怕他趕盡殺絕，不放過自己，所以趁他和王小石對決之機施暗算，以絕後患。但元十三限還是痛恨他親手教出來的門人暗算他。他怒吼一聲，正要殺了魯書一，王小石卻已飛身到了他身前。

他發出的指箭被王小石拔劍擋下。

王小石又接下了元十三限一箭。

兩人都跌落在地。

魯書一一擊不成，馬上想跑，不料方夏正擋在前面，兩人飛快地交手一招，魯書一捂着胸口，飛奔而去。方夏又吐了口血，以劍杵地，跌跌撞撞地向王小石走去。

元十三限怒叱：“你為什麼要救他？！有什麼動機？！”總算他念及如果剛才王小石趁機全力一搏，自己多半難有活命之機，才沒有當即翻臉動手。

王小石反問：“你為什麼要殺他？”

元十三限道：“他是我的徒弟，犯上弑師，難道不該死？”

方夏接口道：“他犯上弑師，那也是跟你學的，你不是還要殺你師兄麼，上梁都不正，下梁還不歪？”說着，她已到了王小石身邊，彎下腰，将王小石扶了起來。

王小石口中淌血，仍舊笑着道：“你放心，我沒事。”他的傷比方夏還要重，可他還是借力站起，握刀面向元十三限。

元十三限并沒有動，他暗暗調息，随時準備出手。其實，他也在猶豫，他要殺方夏，必得先殺了王小石，可殺了王小石，他就未必有餘力殺方夏，與其和王小石這個不相幹的人同歸于盡，他更想逃出生天，休養生息後卷土重來。

方夏默然片刻，突然又急又快地說：“你知不知道，我在利用你。”

在王小石看來，方夏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來一樣，他不由放柔了聲音：“你沒有利用我，隻是我也想要為我師父報仇罷了。”

方夏異常認真地說：“我娘恨諸葛，所以嫁給他，想要他為她報仇，最後，自己先死在了他手裡。我不想和我娘一樣，讓别人替我報仇。”

王小石誤以為方夏還要親自動手，忙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明白。可是……我覺得你應當是像溫柔那樣無憂無慮的姑娘，我希望你能像她那樣，天天快快活活的。”

方夏隻是溫柔而甯定望着王小石：“謝謝你。”她忽然轉向元十三限，揚聲道：“你走吧，雖然蔡京的人還會追殺你，不過諸葛先生一定會暗中關照你，不讓你落到蔡京手裡。你如果實在走投無路，也可以去投奔他，他必然倒履相迎。”

元十三限狂吼一聲，怒視方夏，整個人變作了一支箭。

一支“傷透了心的箭”。

他拟全力一擊，全身一搏。

他就是箭，箭便是他。

方夏似乎早已料到，話一出口，就拉着王小石往後疾掠，嘴裡還說：“諸葛先生說了，你要是肯棄暗投明，發奮向上，你的傷他替你治，他的位子可以讓給你，你盡管放心，他說到做到。”

方夏本就洞悉傷心箭決，又身負萬古雲霄一羽毛這樣的絕世輕功，還搶占了先機，元十三限根本追不上她，可她的話語反倒像是刀劍，刺在了元十三限身上。

元十三限整個人都劇烈地顫抖了一下，他的速度也猛然快了幾分，他不惜透支内力、燃燒生命地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