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一笑道：“王兄，你天賦奇佳，又得天、衣居士這樣的名師教導，自幼勤學苦練，方有今日的武功，世間如你者，不過百餘人，”見王小石似有謙詞，擡手止住，“可是到了戰場厮殺，恕我直言，你一身武藝，自保不難，但說到殺敵，約莫百人之數，我可說錯？”

王小石凝神想了片刻，點點頭：“不錯。”他登時聯想到了《炎黃》中寫道，梅國的新式火器，一炮下去，方圓一丈之内無一活口，也就是說，一炮之下，殺敵近十絕非難事，一個時辰之内，又能開炮多少次？又能殺敵多少？如果開炮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呢？細數之下，令人不寒而栗，他脫口道：“若是話本裡寫的火器，豈非千人敵，萬人敵？”

方夏道：“何止千人敵，萬人敵。梅國會繼續改進火炮火槍，還會發明更多新奇的武器，也許有朝一日，他們會發明一種一顆便足以毀滅一個城市的炮彈，到了那一天，就是韋青青青複生，又有什麼用呢。”

王小石雙眼放光，滿心好奇：“世上真的有這麼神奇的火器麼？聽你一說，我恨不得馬上去江南霹靂堂一探究竟了。”

方夏暗暗歎了口氣，心下明白，自己描述的未來太過匪夷所思，王小石隻覺得有趣，并不覺得會變成現實，好在她也不打算讓王小石改行研制火器，便拐了話題：“你重回風雨樓，可想過從哪方面着手？”

王小石道：“我還是喜歡和兄弟們一起玩玩鬧鬧，快快活活，想先從外圍入手。”

方夏道：“我有個提議，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小石笑道：“請講。”

方夏道：“想必你也聽說了，風雨樓一些兄弟在京畿附近做了武官，手下的兵力共計萬餘人，有三成是從樓子裡調過去的，還有七成是原來的士兵。”

王小石點頭道：“大哥跟我說了，朝廷給的糧饷不足半成，大多是風雨樓補足的，還說多虧你經營有道，否則人吃馬嚼的，賣了他也養不起。”

方夏道：“先不提這些，你也知道，朝廷的軍隊糜爛已久，風雨樓費這麼大的功夫，也絕不是為了他人做嫁衣。”

王小石猶豫道：“你是說……”他沒把舉旗造反的話說出口。

方夏觀察着他的臉色，笑道：“你以為我要做什麼，拿這萬把人去殺皇帝造反？外有異族虎視眈眈，内有趙氏氣數未盡，蘇公子要的是收複中原，不是登基稱帝，”話鋒一轉，“我隻希望他們知道，我們這支隊伍，不是為了護衛一姓一家一人，是為了保衛這片生他們養他們的土地，不至淪為金人的牧羊之地，是為了保衛他們的父老鄉親，不至淪為金人的奴隸任人宰割。隻不過，名義上畢竟是朝廷的人，風雨樓也不想與官府為敵，因此，頗有兩難。王兄，你素來平易近人，和什麼人都能打成一片，兄弟也向來信服你，所以，我相信，王兄你定能兩全其美，各處周到。”

王小石明白她的言下之意，風雨樓掌握的這支武裝力量，不會盡忠朝廷，但一定會維護百姓，擊掌贊道：“好，好，正合我意。”

方夏迎着他的目光會心一笑，王小石隻覺整個人都有些輕飄飄的，忍不住問：“這話本我可以給師傅看麼？”

方夏道：“可以啊，我寫出來就是想給大家看的。”

王小石喜洋洋地說：“那我先找人抄幾本，給大哥、楊總管、我師傅、師叔一人送一本。”他一副與有榮焉、恨不得向全天下人炫耀的樣子，倒有些像後世炫耀自己孩子的傻爹，看得方夏暗覺好笑，但王小石這麼推崇，又令她生了知己之感。

正當此時，前面鋪子喧嘩大起，還有人喊着：“溫姑娘小心。”

隻聽稀裡嘩啦一陣響，溫柔風一般刮了進來，俏臉闆得緊緊的，做出一副兇狠模樣來：“方姐姐，你真把大白菜趕出風雨樓了？大白菜哪裡得罪你了，你怎麼問也不問我，趁我不在……”

王小石忙插嘴：“溫姑娘，好久不見，别來無恙。”

溫柔胡亂揮了揮手：“無恙無恙，方姐姐，大白菜……”猛然醒悟過來，擡手指着王小石，“好你個小石頭，大白菜還是你結拜兄弟，你們倆還合起夥來欺負大白菜，你……你……”跺了跺腳，不知怎麼罵人才好。

方夏應付溫柔早有經驗，從旁邊侍女手上接了杯茶遞給溫柔：“好了好了，溫女俠一大早從神侯府過來，想必也渴了，先喝杯水再說。”

溫柔接過杯子喝了兩口，又不依了：“好啊，你怎麼知道我從神侯府過來？你是故意騙我出去欺負大白菜對不對？”

方夏笑道：“是你自己告訴我，要和你的天衣哥去見他娘，見識見識神針絕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