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奇道:“殺人就是殺人,還要講究這樣那樣?”
王小石正色道:“方才事急從權,我偷襲了他,但我要殺他,就得公平決戰;這是江湖道義,也是武林規矩。身為江湖人,不能不遵守;既是武林人,不可以不義!”
方應看狂笑道:“好,好,妙極,妙極。”
方夏也不理睬:“那你知不知道,方小侯爺在刑部留下了不少案底,什麼強j殺人,栽贓陷害,他都沒有少幹,我殺了他,是為民除害,今天不下手,來日不知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死在他手裡。”
王小石臉上不再帶笑的時候,顯得很鄭重、很莊重:“我知道。”
方夏沉默了半晌:“可是,他欺負我,”她垂着頭,卻擡起了眼,眼中似有淚光,又似懇求,“我恨不得他死,你……你不能為我破一下例麼?”
王小石正容道:“不能。”
方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出手。
方應看目光湛湛:“王小石,沒想到以前倒是我小瞧了你。其實,你才是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與之争’的那種人傑。”
王小石道:“小侯爺還是免了吧,你怕方夏殺你,才把我架起來。我隻是個江湖人,守的是江湖規矩。今天是我偷襲制住了你,我不能靠偷襲殺你,但來日第一個要殺你的,便是我。”
方應看不愠反笑:“勝就是勝,敗就是敗,隻有勝利的人才能活下來,偷襲與否,并不重要。你不殺我,我也不會承你的情。今日你放虎歸山,來日不要後悔才好。”
王小石肅然道:“無需承情,敬請見怪。”
方應看道:“通常人多請他人勿見怪,你卻是請人見怪起來了。”
王小石道:“既然已做了可怪的事,還去請人勿要見怪,那是虛僞的事。不如直接請人見怪,不請見諒。”
方應看笑道:“好個隻請見怪,不請見諒。我們真是識英雄者重英雄。”
王小石答道:“英雄?我不是。我們大多隻是适逢其會,因緣際遇,在此亂世奇局裡一展所能罷了。本來就沒有偉大的人,隻有偉大的事。”
方應看聽了哈哈笑道:“王兄,這話可說擰了。沒有偉大的人,哪來偉大的事?事在人為,沒有不可以的事,隻有說不可以的人。王樓主當年獨力誅殺當朝權奸,又重回風雨樓掌握兵權,哪有不可以這三個字呢!”
王小石也微微笑道:“閣下也不是更無禁忌嗎?從大内高手、禁宮侍衛,到江湖好漢、武林豪傑,無不盡收你麾下,盡入你彀中,方公子志氣可大、小侯爺眼界可高呢,小石自慚不及,還遠着呢!”
方夏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方應看的肩膀:“小侯爺勝過王小石的,又何止于此呢?”她的手落在方應看肩頭時,兩根手指有意無意地搭在了天宗、曲恒兩處穴位上,方應看隻覺得一股似有似無的涼氣鑽來進來,随即消失不見,他心知方夏動了手腳,卻也無可奈何,口中尤自笑道:“沅沅這麼看得起愚兄,王樓主隻怕要傷心了。”
方夏笑吟吟地說:“要論卑鄙下流、厚顔無恥、表裡不一,十個王小石捆在一起,也不是小侯爺的對手啊,小侯爺又何必自謙呢?”
方應看笑眼如二池春水,漾了開來:“好說,好說!彼此,彼此!我們客氣些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