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唐能不出面，會不會有另一個賓來客棧被掀開？

好在掌櫃已無需憂心這些事情，他隻要将話傳給唐能，就得啟程回唐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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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去合作的商号鋪面，金風細雨樓還有很多中介和經紀。

白糖、水泥關系民生，以大宗批發為主，暫且撇去不談，羊毛制品和香皂肥皂最初的推廣卻幾乎都是靠中介來達成的。

大宋素來有在秦樓楚館談生意的習俗，就是不喝花酒，也要推杯換盞的交際一番，因此消息最靈通、流通最快的除了青樓就是酒樓。

風雨樓借助楊無邪、李師師的關系，将小甜水巷的姑娘們全都發展成了中介，又和京城裡一些規模大、人流多的客棧酒樓達成了合作，無論女妓還是小二，凡是引薦并談成的生意都會有提成。

這種類似傳銷的模式有十分強大的生命力，很快就将這兩類産品炒的席卷京城，風靡天下。

時至今日，中介裡規模最大就是醉杏樓和名利圈客棧。

方夏要舉辦答謝宴，這兩個地方必定不能缺席，而且李師師和名利圈為了營救她，都賣了大力氣，她既然平安歸來，承感此情，于情于理，都應親自送上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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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甜水巷醉杏樓。

方夏剛在大廳裡坐下，送上來的茶水還沒來得及喝，李師師已閃了進來，她穿着一身家常衣服，外面披了一件羊絨披肩，那件披肩以春意盎然圖為基調，用深淺不一的綠色、白色層層鋪疊，間飾以粉色和黃色，說不出的精緻華美，正是當初風雨樓贈送給她的樣品。

她帶着一陣香風站在那裡，卻回頭嗔怪道：“方總管可是稀客，媽媽以後無需通報，直接請上來就是。”

老鸨滿臉含笑，一口應了。

李師師一邊說：“咱們樓上說話。”一邊親親熱熱地挽了方夏的手往樓上走。

到了熏香閣坐定，方夏說了來意，又奉上請帖，李師師接了帖子，欣然領命，又問：“方總管平安歸來，師師也很是歡喜，隻是……我怎麼聽說，竟是方小侯爺扣押了方總管，他不是你的兄長麼？”

方夏和李師師常有往來，交情深厚，也不覺冒犯，大大方方地說：“他雖是我的兄長，更是有橋集團的首腦，有心拾舟的神通侯，兄妹之情哪裡比的上他的雄心壯志呢？”

李師師歎了口氣：“這些臭男人，心裡隻有打打殺殺的。”她何等的玲珑剔透，并不追問細節，反倒說起别的來，諸如霹靂堂雷無妄悄悄進京了之類——這是變相的透露消息了。

忽地有人敲了敲門，老鸨探進頭來：“師師，王公子來了。”

李師師嗔道：“我忙着呢，哪裡有空理他，媽媽，你就說我身子不适，請他改日再來。”

方夏笑道：“你既然有事，我就先告辭了。”

李師師攔住不允，又橫了老鸨一眼，老鸨無奈去了。

方夏勸道：“你我之間何必見外，該忙就忙去。”

李師師美目流波，半真半假地說：“天天哄那些臭男人，我也倦了，正好歇一歇。”

方夏笑道：“男人出去經商，要受客人的氣，要讨官府的好，就是為官做宰了，不捧上峰的臭腳，還要拍皇帝的馬屁。讨生活嘛，隻要不過分，逢低做小不寒碜。”

李師師咯咯笑道：“我拒絕了他，他惱我一時半會兒，還不是又要來見我。”

方夏能将手下進項流水百萬千萬盤的清清楚楚，唯獨不懂這些男女情愛你進我退的道道，隻得附和着說：“他對師師倒是一片真心。”

李師師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心？你以為他為的是真心？”

方夏有些茫然：“那是為什麼？”

李師師睐了她一眼，嫣然道：“自然是因為世間和我一樣美貌的，隻有我知情識趣，同他們談天說地，取笑玩鬧，曲意逢迎，有時還能一親香澤。他們在我面前，從來是想什麼說什麼，不必太在意我的感受，不必害怕唐突我，就是收斂幾分，那也不是為着尊重我，而是他們的為人處世，涵養道德。我不過是一件有趣的稀罕玩意兒，能叫他們開心。我使性子，他們當是被小貓小狗抓了兩下，惱了怒了，就撇到一邊，再不理睬就是。可我呢，我還得靠他們吃飯，我就是再生氣，也得把握着尺度，不敢真的得罪人。臉上有七分火氣，其實倒有三分哄他們開心。你出身不凡，待人便是再溫柔謙和，他們難道敢對你說一句調笑的話，難道敢追着你問這個男人怎麼樣，那個男人怎麼樣？蘇公子和王小石雙雄争一美的話滿天飛，難道有一個人敢問到你面前來？”

方夏失笑道：“你就問了啊。”

李師師眼中放出别樣光彩：“是，我也沒想到你會答。”

方夏想了想，誠懇地說：“師師，且不說你的美貌，你的才情其實已勝過許多男子。奈何世道不公，我們女孩子就是比男人活得艱難，可不論别人怎麼看我們，我們自己得尊重自己，愛惜自己。你出身風塵，是你童年不幸，淪落至此，可你和我一樣，是個堂堂正正的人，不幹昧良心的事情，不掙傷害他人的錢。我尊重你，不隻因為你是我的合作夥伴，也因為你是一個身在黑暗依然有俠心的女子。”

李師師目中異彩連連，嘴唇微動卻沒說出話來，過了半晌才道：“方總管，師師便是在你身邊端茶倒水，也是心甘情願，奈何……”奈何皇帝對她戀戀不舍，她此刻又正當紅，哪能脫身。

方夏哈哈笑道：“師師，你也太看低自己了，要是你願來，風雨樓必定虛席以待。”李師師這樣長袖善舞的花魁，既有才情也有才幹，情商更是一流，風雨樓正有意開拓彩妝和護膚品業務，能得李師師加盟，絕對是如虎添翼。

李師師咬了咬下唇，嬌嗔道：“你就是哄我，我也是開心的。”

方夏正色道：“在商言商，絕不虛言。世間女子誰不愛美，你用的眉黛脂粉，乃至妝容衣飾，哪個不是引得京城的女郎們群起效仿，風雨樓亦想進這個行當。師師若是有意，就是這個商号的掌櫃，若是無意，我還照舊送樣品來請師師品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