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這十二個人站在一條直線上，均與靶子一般間隔五步，就連舉槍的高低和位置都像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

無情心中一凜，掃了方夏一眼，隻見她絲毫未覺這有什麼不對。

諸葛先生曾任十八萬禦林軍總教頭，無情也常入宮當值，但是在他看來，便是宮中禁軍精銳的行動舉止也未必能做到彷如一個尺子量出來的一般。

這時，朱小腰喝道：“準備，一二三、放。”

無情隻聽得砰的一聲大響，這十二人幾乎同時開了槍，以緻于像是槍隻響了一聲。

随即這些人同時收槍，開始更換子彈。

朱小腰換了張小黃旗，擡手揮道：“二組聽令，二十丈。”

守在靶子邊的人紛紛上場，在二十丈外的标記處擺放槍靶。

這時，朱小腰和顔鶴發拿了紙筆，搶到原來的靶子前開始查看登記。

等他們回來時，新靶子正好擺放完畢，這組人随即上來搬走了舊靶。

再看一組，那十二人均已換好子彈，擺好了姿勢。

朱小腰舉起小紅旗：“一組準備，一二三、放。”

這次試槍後，又重複了上次的流程，如是十五次後，又開始換靶。等到從木靶換成帶皮甲的靶、帶鐵甲的靶後，有的槍開始損壞，有的槍已不能穿靶。

但是在無情看來，這次試槍的結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這番行雲流水般的測試過程中，看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嚴密而冰冷的東西。

就像日月星辰東升西落，就像春夏秋冬四季輪換，就像生老病死别離怨憎，就像時光流逝往事永不可追，那樣不可探尋，那樣森嚴而又無情。

試完槍後，朱小腰和顔鶴發核對完，才把測試記錄遞過來，孫青霞迫不及待地接了一本過去，隻瞄了一眼，便雙眼發光，哈哈大笑：“我就說麼，槍管的材質該選乙，你看，乙三能穿百丈鐵甲……”

方夏隻略掃了掃，便将記錄本順手遞給了無情。

無情垂目一看，記錄本上橫行為天幹，豎列為數字，交叉的小格子裡畫着各種符号，右下角标注着符号代表的含義。他早知測試時要将重要組件的材質和構造分類編号，略一思索孫青霞最青睐的選擇，便說：“可是乙的材料成本和工時都是最高的。”

孫青霞嗯了一聲，突然奇道：“咦，丙三也不錯……這是為什麼？難道是三号？甲三就不能啊……”他說着說着，像是夢遊般徑直走了。

方夏和無情見慣了他這副模樣，不以為忤，朱小腰笑道：“隻怕孫公子又有幾天睡不着了。我叫人看着他。”說着，笑吟吟地招呼葉告和陳日月一起去收拾東西。

朱小腰行事利落，在她的指揮之下，所有人有條不紊地搬運物品各自離開，隻剩下無情和方夏留在這裡。

無情忽問：“找來試槍這些人不隻身高年歲差不多，武功也相差無幾，這便是控制變量嗎？”

方夏點頭笑道：“不錯，他們都是軍中好漢，個人武藝平常。”

無情自然知道金風細雨樓借朝廷之名，在附近有一支傾力打造的精兵，連王小石都被派到軍中擔任副統領與士兵同吃同住，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無情深深地吸了口氣，尚未散去的硫磺味在肺裡刺激得他忍不住有些想咳嗽，他強行壓了下去，臉色驟然一冷，正顔厲色地質問：“方總管，蘇公子打算什麼時候殺進皇宮，登基稱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