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花村距離長亭驿站不遠,周遭滿是繁盛草木,有水木清華之景。
無邊綠意絢爛地燃放着生命,群芳環繞的盡頭,有極盡奢靡的亭台樓閣拔地而起,袅娜的人影在其中影影綽綽。
而以此為中心,偌大的鑒花村猶如守護着玫瑰或是珍寶的荊棘藩籬。
溫景恪走向那鐵籠的缺口,鑒花村的稽查台。
不須如何僞裝,村口守衛見了那同盟會令牌便主動放行,他打量人模人樣的溫景恪,笑得有些猥瑣:“小的還是頭一次見玉京州的大人呢!歡迎來到鑒花村,您不會失望的!”
溫景恪并不答話,目不斜視,很有京官巡查縣丞的高傲,孤身朝别有洞天的繁華之處走去。
守衛被忽視也不以為恥,他撇撇嘴,面露不屑。
鑒花村是欲惡之源,像這樣自持清正道貌岸然的大人,最後隻會像狗一樣搖尾乞憐,他等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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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景恪那邊怎麼樣了。”
甯之築坐在車轅上,遙望鑒花村高樓方向,擰緊眉頭。
熟悉的馬車停靠在鑒花村稍遠處,驿站裡那幾個給林疏月下毒的被蒙着眼睛綁在車座後,嘴裡塞着布團不能發聲。
再往前,是卧在成年男子衣服裡的林疏月和仍舊在毒發的蘇綿綿。
林疏月因為“吸溫景恪”上瘾,抱着男人不肯撒手,不得已之下被捏暈了,而溫景恪的外衣被林疏月捉住拉扯不開,隻得留下來陪伴“黏人”的林莊主。
一個時辰前。
他們一行人從長亭驿站來,馬車行至此處,溫景恪便獨自下車,囑咐甯之築:“若是我三個時辰之内不能出來,你就同蘇姑娘和林莊主一同去霧蘭溪,我會及時追上你們的。”
甯之築正想說什麼,隻見溫景恪擡手,做出一個拒絕的手勢。
他們這位劍客,平日脾氣溫良,很好說話,即便林疏月那魔女逮住他可勁禍害,他都沒翻臉。但與他相交多年的甯之築卻是知道,這位平日好脾氣的劍客要是打定主意做某件事,便是八百頭牛也拉不回來。
于是甯之築隻道:“知道,一切小心,别死了。”
蘇綿綿坐在先前溫景恪的位置,對着鑒花村方向望去,眼中晦暗不明:“别擔心,溫先生是個穩重的人。”
甯之築道:“我知道。”
驿站幾人審問内容溫景恪和甯之築沒有同蘇綿綿細說,但溫景恪其人,磊落坦蕩,多少有點“事無不可對人言”的意思,所以諱莫如深本身就代表了問題。
溫景恪奉同盟會令調查的内容幾乎人盡皆知,仔細算來沒什麼不能說的,單單瞞着蘇綿綿,那就隻有一種可能性了。
——那些人交代的東西與蘇綿綿的來處,同盟會本身有關。
蘇綿綿輕笑一聲,率先開口:“我在同盟會許久,不曾聽說過鑒花村這個名字,若他們真的來自同盟會,定是出于某種見不得人的目的,或者說這件事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光明正大。”
甯之築有點驚訝:“你知道了?”
他還以為世家閨秀高高端在華服寶座之上,手裡不沾髒事,多少缺少洞察呢。
“我也沒有那麼傻吧?”蘇綿綿無奈,她思忖片刻道:“我此行來是義憤之下過來找人,與我父母并沒有本質沖突。不是我刻意為他們開脫,我母親不管事,我父親那個人多少有些沉溺安逸的意思,他們都不像是背地裡搞這麼大事的。”
左右無事,甯之築還真有點好奇這位看起來天真無邪的大小姐是怎麼想的,他挑眉問:“那蘇小姐有何高見呢?”
蘇綿綿瞥了一眼沉沉睡着,靜谧自然的林疏月,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
她頓了頓,笑道:“我不知道。我隻能說,同盟會其實并不像表面那麼全知全能,每一家、每個人都可能有自己的秘密。”
南離州分在濃豔的草木粗犷絢爛,清風拂過,從濃綠到淡綠壓倒一片,盡情舒展着柔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