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系,我會去找他們的。
首先照拂的,必然是阿汝的雙親,聽說她的阿弟要成婚了,作為阿姐怎麼能不去看看。
在開門的一瞬間,阿弟驚恐的都說不出話了,爹娘從裡屋出來,見到我的霎那間跌倒在地,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阿汝,你、你沒死?”
阿弟的神色由驚恐轉為憤怒:“你在這裝神弄鬼做什麼!明日就是我大喜的日子!趕緊滾!别來尋我的晦氣!”
我說:“你成不了婚。”
“你胡說什麼!”他似沒聽明白,想将我轟出去。
我掀起衣袖,膚上的魚鱗在月下泛着瘆人鱗光:“你的喜事,是用阿汝換的,所以你成不了婚。”
他的臉上再次鍍上恐懼:“你、你不是我阿姐,你是——”
他忽然漲紅了臉,漸漸說不出話了,一雙手胡亂在空氣中抓着什麼,嘴裡咕噜咕噜冒着聲,像溺水之人拼命找尋救命稻草。
“阿耀!”
那對夫婦眼見兒子快斷了氣,瘋了般朝我撲來:“你在使什麼妖術!快放開我兒子!來人啊!殺人啦!”
村子裡的人怎會聽見将死之人的呼喊。
我看着他們,那對夫婦忽然不動了,隻瞪大眼睛驚恐看我。
他們争先恐後朝空氣中抓着什麼,潛意識中有無數的湖水灌進鼻腔,淹的他們喘不過氣,随着最後幾下抽搐,兩眼翻白倒了下去,倒在了他們最愛的兒子身旁。
“阿汝在黃泉不會想看見你們的。”
我盯着地上三具屍體,調動全身氣息,将他們體内的魂魄引了出來,用靈力包裹進了自己身體,将其困壓。
夜色很涼,如墨染般深沉,小徑荒涼,腳下是落葉清脆的碎裂聲,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虛空中,我代阿汝,回到了她的夫家。
起先,他們隻是驚恐,兩股戰戰朝後退去。
“誰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跟我們沒有關系,别來害我們啊。”
“這件事也不能全怪我們,總不能任由醜事傳出去吧。”
後來,他們惱羞成怒,企圖言語謾罵将我呵去。
“要不是你水性楊花不守婦道,怎麼會被人欺辱了去!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
“村子裡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難不成你還想殺了所有人!”
最後,他們雙目不瞑,靜靜躺在地上看我。
說的不錯,我要殺光這個村子所有人。
那些人都說,阿汝的死和他們沒關系,他們是無辜的,什麼也沒做,不過是隔岸觀火,閑言長語,搬弄是非,這有何錯?
我不需要他們認錯,反正都得死,是對是錯,我不想聽。
我引了他們的魂魄,幾百個靈魂被我困壓在體内,橫沖直撞,感覺身體要被撕裂了,連五髒六腑都被掀翻了,說實話,有些難受。
我摸了一把眼角,有黏膩濕潤感流出,然後是鼻子耳朵,最後沒忍住,喉間一口鮮血湧出。
疼啊,真疼,阿汝那時是不是也很疼。
我為阿汝立了靈牌擺了香燭,據說這是凡人悼念亡者的方式,世上無人念她,可我得記着她。
她同我說話,給我吃小饅頭,對我笑。
我得記着她。
我抱着阿汝的靈牌漸漸睡去,可我總覺着少了一個人。
一道聲音喚起了我的記憶。
是了,那個在湖邊犯下不可饒恕罪惡的男人。
他以為自己命大,醉酒逃過一劫,可他的運氣哪有這麼好,他隻會比村子裡所有人都慘。
看到我時,他的表情精彩極了,一會泛白一會泛青。
男人縮在角落不敢看我,嘴裡念着:“阿汝别怪我,我喝醉酒沒了分寸,我真不是有意的,我給你上香,上很多很多香,求求你放過我吧。”
我扯了唇,學着阿汝笑:“我不要你的香,我要你的命。”
我用術法封了他的嘴,用磨鈍的刀具一寸寸卸了他的胳膊。
鮮血濺在我臉上,男人驚恐的眼裡滿是我瘋狂的臉。
眼底是那日在湖裡見到的一切,男人肆意的笑聲,還有阿汝凄厲無助的哭喊,清晰又刺痛在我耳邊回蕩。
我問他:“疼嗎。”
“疼嗎?”
“疼嗎!”
男人青筋暴露,額間滲出密密汗漬,頂着發白的臉不停朝我點頭。
“說話!”我一刀砍進他的大腿,發了狠問,“你為什麼不說話!”
男人仰天長哼,喉間含糊不清說着什麼。
我一遍遍磨,一遍遍問:“說話!說話!我讓你說話!”
可惜,他的嘴被我封住了,說不了話。
男人臉上的血色漸漸退去,腦袋無力搭在一邊,雙眼變得無神。
裙擺被鮮血浸染,地上那一片片紅,紮眼又刺目。我起身,将滿手腥血擦拭在身上,看着他說:“讓你說話,你為什麼不說呢?”
這下,所有人都解決了。
我留在了岸上,白日躲在湖裡,夜裡便出來陪阿汝,給她上香,擦拭靈牌,日子過得也很快。
時間一久,我的身體日夜被怨氣侵蝕,好像快困壓不住了,我努力将體内的氣息調動起來,可怨靈實在是太多了,就在不久前,有十幾隻怨魂跑出去了,它們附在慈女村村民身上,被人發現了。
我想,我很快也會被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