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浮裡亞。

天使們早已在街道兩側列隊等候，潔白的羽翼在微風中輕輕顫動，如同鋪展的雲海。高階天使的六翼在陽光下閃爍着淡淡的金色光暈，而低階天使的羽翼則純白如雪，層層疊疊，宛若精心織就的白絹。

街道上空懸浮着無數晶瑩的水晶燈，每一盞都封印着一縷純淨的聖光，灑下細碎的光斑。天使們低聲吟唱着聖歌，空靈的嗓音在空氣中交織，化作無形的波紋，蕩開一圈圈神聖的漣漪。

遠處傳來悠揚的号角聲。

所有天使同時擡頭，隻見天際劃過一道璀璨的金色軌迹。

那是路西菲爾的車駕。

六匹純白的獨角獸踏空而行，渾身雪白，隻有獨角上閃爍着淡淡的金光，拉着的鎏金車駕在雲間若隐若現。車駕後方，十二位六翼天使展開雪白的羽翼，聖光在他們周身流轉，衆星拱月般護衛着天國副君的座駕。

街道上的天使們齊齊跪伏，羽翼貼地，額頭觸上手背，姿态虔誠而恭順。

伊塞亞就坐在路西菲爾的身邊。他穿着銀線刺繡的慶典禮服，淺金色的長發被頭冠束起，露出精緻的面容。粉色眼眸倒映着遠處輝煌的聖光，卻隐隐透着一絲心不在焉。

“在想什麼？”

身邊傳來路西菲爾低沉的聲音。伊塞亞回神，嘴角已挂上慣常的笑意。

“在想待會兒的慶典儀式會不會很無聊。”

“無聊的話可以發會兒呆。”路西菲爾很自然的接上了話，絲毫不覺得“在創世慶典上走神”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伊塞亞忍不住側目盯着路西菲爾看了一眼。

平時他還真沒看出來，這位天國副君的心裡——

對那位神靈，似乎也沒有多少的敬意？

伊塞亞悄悄掀起車簾一角，粉色眼眸中映出聖浮裡亞此刻的盛景。

街道兩側的天使們恭敬地跪伏着，羽翼鋪展如雪，在陽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澤。遠處，神殿的尖塔直插雲霄，金色的建築表面流轉着神聖的符文，每一道紋路都發出格外耀眼的光芒。

更遠處，伊塞亞看到一群小天使正手捧花籃，将金色的花瓣抛向空中。那些花瓣在觸及地面的瞬間便化作光點消散，隻留下淡淡的香氣萦繞在街道上。

伊塞亞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聖浮裡亞。

“看夠了？”

路西菲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伊塞亞這才放下車簾，轉頭時發現天國副君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外面挺熱鬧的。”伊塞亞聳聳肩，指尖随意的卷着一縷散落的金發，“比我想象中有趣。”

路西菲爾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有些歪斜的頭冠，“等會兒到了神殿，你自己找個角落待着。”

“等我緻辭結束再來找你。”

伊塞亞挑眉，“您這是縱容我偷懶？”

“是怕你無聊到在父神面前打哈欠。”路西菲爾的手指劃過他的臉頰，風青色眼眸中帶着難得的縱容，“前面的流程用不着你，你溜走一會兒無妨。”

車駕緩緩降落在神殿前的廣場上。

伊塞亞跟在路西菲爾身後走下馬車，立刻感受到無數道或敬畏或好奇的目光。他微微低頭，作出一副恭順的模樣，餘光卻打量着四周。

神殿前的噴泉正流淌着已經凝結成液态的光明力量，水珠在空中凝結成細小的光球，又緩緩消散。周圍的七根立柱上雕刻着七位天使長的浮雕，其中一根赫然刻着路西菲爾手持晨星劍，率領天使軍團征戰的模樣。

“去吧。”路西菲爾低聲說了一句，随即在衆天使的簇擁下走向神殿正門。

伊塞亞正打算找個僻靜角落躲起來，忽然被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下肩膀。他回頭，正對上梅丹佐那雙含笑的眼眸。

“躲在這兒做什麼？”天國書記官今天的穿着打扮是伊塞亞從來沒有見過的正式，長發被精緻的發冠束起，白色的禮服華貴卻不顯得繁瑣，差點讓伊塞亞看得一愣，“跟我進去。”

伊塞亞下意識想拒絕，卻被梅丹佐不容分說地扣住手腕。天使長的手勁恰到好處，既不會弄疼他，卻也讓他掙脫不得。

“梅丹佐，哎你等下——”

“噓。”梅丹佐豎起一根手指抵在他唇上，眼眸中閃爍着狡黠的光，“你不好奇神殿裡面是什麼樣子嗎？”

伊塞亞：······

第一他當年在被路西菲爾暗害之前也是見過神殿是什麼樣的，如果沒有意外它二十萬年後還是那個樣子；

第二他其實對每次天堂舉辦各種活動裡啰裡八嗦的演講一點興趣都沒有。

然而不等他反應，梅丹佐已經牽着他光明正大地走向神殿正門。

守衛的天使見到這位天使長，紛紛行禮讓道，目光在觸及兩人相握的手時都露出詫異的神色，卻無人敢多言。

神殿内，聖歌回蕩。

路西菲爾正站在最高處的祭壇上緻辭，聖光色的長發垂落，風青色眼眸掃過台下衆天使。他的聲音沉穩有力，平靜的講述着天堂這萬年來的榮光。

伊塞亞被梅丹佐帶到前排，位置顯眼得讓他如芒在背。他能感覺到路西菲爾的視線在掠過他們時微微一頓，但天國副君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緻辭依舊流暢。

梅丹佐卻故意湊近伊塞亞耳邊，長發垂落，與伊塞亞的金發糾纏在一塊。

“路西菲爾的表情真有趣，你說是嗎？”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際，伊塞亞不适地偏頭，卻被梅丹佐一把扣住腰。這姿勢在外人看來暧昧至極，前排幾位天使長，加百列，薩麥爾，阿斯蒙蒂斯都已經投來探究的目光。

“放開。”伊塞亞壓低聲音警告，粉色眼眸中燃起怒火。

梅丹佐低笑，不僅沒松手，反而變本加厲地将伊塞亞往懷裡帶了帶，“怕什麼？他又不能現在下來。”

高台之上，路西菲爾的緻辭仍在繼續，但伊塞亞敏銳地注意到，天國副君握着演講稿的指節緊了緊。

加百列站在不遠處，目光在三個天使之間來回掃視，嘴角勾起意味深長的笑。

“你到底想幹什麼？”伊塞亞咬牙問道。

梅丹佐旁若無人的拿手摸他的腰，“想吃你。”

伊塞亞的眼皮子跳了跳。要不是在神殿裡，他是真的想一腳直接踹過去。

就在這時，路西菲爾的緻辭終于結束。神殿内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所有天使齊齊行禮。梅丹佐這才松開伊塞亞，裝模作樣的朝上面的路西菲爾行禮。

路西菲爾從祭壇緩步走下，聖光在他周身流轉。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梅丹佐身上，風青色眼眸中暗流湧動。

梅丹佐毫不畏懼地迎上他的視線，甚至還挑釁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