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塞亞站在兩人之間，隻覺得頭皮發麻。他太熟悉路西菲爾這個表情了——

這個表情代表着這位天國副君是真的生氣了。通常情況下，當路西菲爾露出這個表情時，八成遭殃的是某個天使的生命，還有兩成是他的腰

“伊塞亞。”路西菲爾的聲音平靜得可怕，“過來。”

梅丹佐卻搶先一步擋在伊塞亞面前，“副君大人何必這麼嚴肅？我隻是帶迷路的小天使來聽緻辭而已。”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其餘原本已經陸陸續續往神殿外面走的天使也幾乎全部都把或直接或隐晦的目光投到了這邊。

伊塞亞深吸一口氣，從梅丹佐身後走出。他粉色的眼眸直視路西菲爾，輕聲道，“抱歉，殿下。”

路西菲爾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片刻，最終隻是伸手替他理了理有些淩亂的衣領。

“父神要見你。”

這句話讓梅丹佐和伊塞亞同時變了臉色。

“現在？”伊塞亞的聲音有些發緊。

在路西菲爾的緻辭之後，本來應該是七位天使長單獨面見神靈的時間，而在那之後，神靈重歸神殿之中，屬于天堂所有天使，普天同慶的創世慶典才正式開始。

路西菲爾卻平靜的點了點頭，風青色眼眸深不可測。

“跟我來。”

神殿最深處，純白的光暈如水般流淌。

雅威獨自坐在神座上，金色的長發垂落，與神殿中無處不在的光明力量仿佛融為一體。他的眼眸是純粹的藍，卻空茫得仿佛映不出任何事物。

創世之書懸浮在他面前，書頁無風自動，其上浮現着神殿外的景象——伊塞亞正站在路西菲爾身側，淺金色的長發在聖光中微微發亮。

“是他回來了。”雅威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米迦勒。”

創世之書的書頁輕輕翻動，浮現出一行文字：

【您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雅威的指尖撫過書頁，那雙眼眸終于泛起一絲波動。

“二十萬年前，我看着他被封印在虛無之地。”

書頁上的文字停頓了一瞬：

【您本可以阻止路西菲爾】

“不。”

雅威搖頭，“那是命運的一環。”

他的聲音低沉下去，“米迦勒必須經曆死亡，才能成為真正的火之君王。”

創世之書沉默了片刻，浮現新的文字：

【但他忘記了很多東西。】

“他的全部記憶都會回來。”雅威的目光落在伊塞亞身上，“當最後一道封印解開時。”

神殿外，伊塞亞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擡頭望向深處。粉色眼眸中閃過一絲困惑，但很快又被掩飾過去。

雅威的指尖微微一顫。

【您後悔了嗎？】創世之書問道。

“後悔？”雅威輕笑一聲，那笑聲卻空蕩得令人心顫，“我沒有後悔的資格。”

他握着創世之書的手指收緊，“但我可以補償他。”

創世之書似乎是在思考。

【如何補償？二十萬年的痛苦？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絕望？】

雅威沉默了很久。

“我會給他想要的一切。”最終，神座上的身影說道，“力量，地位，權勢。”

創世之書的書頁劇烈翻動起來，金色文字如火焰般跳動。

【若他要路西菲爾的命呢？】

雅威眸光微斂，指尖輕撫過書頁。

“給他。”

創世之書上的文字已經開始扭曲變形。

【您竟願舍棄天國副君？】

“他們本就是一魂雙生。”雅威的聲音如亘古不變的銀河，“光與暗，晝與夜，注定相生相克。”

【所以，您便放任這一切的發生？】

雅威垂眸，金色的睫毛在聖光中投下陰影，他緩緩地開口。

“當米迦勒重燃神火之日，便是晨星墜落之時。這是創世之初便寫定的法則。”

“并非你我可以改變。”

【所以您就為他們寫下了這樣的命運？】

和神座上的雅威比起來，創世之書似乎更加有人情味一點，此刻那晃悠的字迹似乎昭示着這件和神靈日夜相伴的神器發了火。

“不。”雅威擡眸望向虛空，“是他們自己選擇的道路。”

神殿外隐約傳來腳步聲。

創世之書迅速合攏，“啪嗒”一聲掉在神靈的膝蓋上，雅威最後輕聲道。

“告訴米迦勒，他想要什麼——”

“哪怕是路西菲爾的隕落，我都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