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淮言:“?”
隔着那枝豔麗的紅梅,倆人遙遙相望,梅樹枝頭上的細雪紛紛落下,模糊了視線,滑入裴珏衣襟,他喉結微微滾動,似乎想要說話。
牆上趴着的少年表情猛的一變。
這牆本就不寬,溫淮言爬的時候就準備下跳,身子微微前傾,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他隻來得及喊出一聲變調的“小心”便摔了下去。
裴珏沒躲。
他下意識上前兩步,伸出手,想接住少年。
“唔……”
倆人撞在一起,裴珏被慣例帶的向後,倒在身後柔軟的雪地上,發冠被撞掉,墨發散開,淩亂的落在如玉的臉上。
看着要和那張俊臉親密接觸,溫淮言連忙伸手在地上撐了一下,猛的偏頭,從裴珏的臉頰擦過,一口親在雪上,吃了滿嘴。
“呸呸呸。”
溫淮言用袖子擦了擦臉,吐出嘴裡的雪,慶幸不已——還好沒親上。
人的牙很硬。
要是真這麼嘴對嘴親上,牙不得被創飛,撞的滿嘴血。
還好還好,牙保住了。
他長舒一口氣,滿臉後怕。
“大膽!”
穿着青素色葵花胸背團領衫,頭戴烏紗帽的太監急的直跺腳,大聲怒斥:“你是哪個宮的人?!”
哪個宮的還不明顯嗎。
溫淮言回頭看看鹹福宮的牆,無辜眨眼:“我是鹹福宮的人。”
“你你你!”
太監瞧着更氣了:“你怎麼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溫淮言:“啊?”
他滿臉茫然。
也還好吧,他就翻了個牆而已。
“這位内侍的意思是,”裴珏理了理發冠,終于出聲,語氣淡淡,“或許你應當先從我身上下來。”
糟糕。
差點忘了,身下還坐着個肉墊。
溫淮言僵硬起身,眉眼下垂,像是做了錯事的無助小狗:“實在是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裴珏:“無……”
“大膽奴才,毫無禮數!”
太監又是一聲呵斥,眉飛色舞,仗勢這兩個字在他臉上表現出十成十來,他嫌棄道:“你竟敢這麼跟裴都督講話,還用如此髒閹的身子去碰都督……”
“死一萬次都不足惜。”
“咱家都督冰潔淵清,最厭惡的就是你等閹人。”
溫淮言聽着太監瘋狂輸出,滿臉複雜。
皇帝總喜歡怒罵官員拉幫結派,結黨營私,溫淮言倒覺得很正常,社會風氣如此,古代人好像都很喜歡開地圖炮,動不動就把個人做的事打成“一派”。
不光如此,還喜歡搞歧視,他們歧視也并非是歧視個人,而是歧視整個團體,比如——太監。
太監一直都處于鄙視鍊最底端,在宮裡被随意呼來喝去當狗一樣用,在宮外受盡陰陽怪氣和嘲諷,所以很多太監一朝翻身做主,拿到權利後老是迫害官員。
被官員歧視也就罷了,可是……
溫淮言不理解:“您不也是閹人嗎。”
自己人怎麼還歧視自己人。
太監冷哼:“咱家和你不一樣。”
他說:“咱家可是正四品太監。”
溫淮言:“行。”
懂了。
隻要自己不是鄙視鍊最底層就好。
溫淮言抿唇,走到裴珏面前彎腰正準備道歉,被一把扶起,裴珏袖口向下滑落一截,溫淮言這才發現他隻是看着瘦。
實際上脫衣有肉,手臂實際結實有力,弧度流暢漂亮。
裴珏扶起溫淮言,指尖不小心觸碰到他柔軟光滑的皮膚,猛的一頓,像是觸電般迅速收手,宛如碰到了什麼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看起來真的好讨厭宦官。
也正常,古代人就沒幾個喜歡太監的。
溫淮言垂眸,默默後退兩步。
裴珏清咳一聲,眸色淺淺:“你是哪個宮的人。”
剛剛不是問過一次了嗎。
溫淮言老實重複:“小的是鹹福宮的人。”
“嗯。”
裴珏伸手,取下腰間的玉佩緩慢摩擦,垂下眼眸不去看他:“既是鹹福宮的人,為何要跳牆而出?”
壞了。
溫淮言面色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