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越過來,别說葡萄,吃頓調料充足的肉,不割嗓子的米都是奢侈。
他餘光掃過一旁隔絕視線的薄薄帷幕,帷幕後是批閱奏折的皇帝,按下蠢蠢欲動的心——才剛上班,要給老闆留點好印象。
溫淮言穩住心神,安安穩穩站到換班,蘇喜慢吞吞起身捶了捶腿,也跟着走出,溫淮言故意落後一步跟在蘇喜身旁。
蘇喜警惕擡頭:“你想幹什麼。”
“沒幹什麼。”
溫淮言頓了頓,臉上挂起燦爛的笑,琥珀色的眼瞳宛如浸在水裡的蜜糖。
笑容很甜。
蘇喜莫名後背一涼。
“這天好像越來越冷了。”
蘇喜搓搓胳膊。
“我也這麼覺得。”
溫淮言自然接口:“多添兩件衣,師傅。”
蘇喜:“嗯……嗯?!”
他眼瞳瞪大:“誰是你師傅?!”
“您啊。”
溫淮言:“您看過西遊記嗎?”
和西遊記有什麼關系。
蘇喜納悶:“看過。”
大昭印書不收版權費,話本詩集滿天飛,溫淮言特意問了紫鸢,西遊記這個朝代竟然也有,隻不過還未曾完本。
即便如此,新穎的題材也夠這本書火上天,紫鸢都偷偷買來看。
“菩提祖師敲孫悟空三下頭,意遇讓其半夜三更找他拜師學藝,如今您不許其他太監教導我,自然是因為,您想親自當我師傅。”
溫淮言抑揚頓挫,自信開口:“師傅!”
蘇喜艱澀:“不……”
他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讨厭溫淮言,想給他使絆子。
“師傅!”
溫淮言提高聲音,立志讓所有人都聽見:“我已經徹底領悟您的意思了。”
你領悟個屁!
蘇喜:“我……”
“您要用膳?”
溫淮言:“您想吃什麼,徒弟為您準備。”
蘇喜拒絕:“不……”
“不用客氣?”
溫淮言點頭,感動:“師傅果真是心疼徒弟,不忍心讓徒弟操勞,稍等,徒弟去去就來。”
蘇喜呆呆望着溫淮言的背影,一時間忘了自己還在走台階,一個不察,差點摔下去摔個屁墩,侍衛連忙扶了他一把,道喜。
“恭喜蘇公公,終于找到個合心意的徒弟。”
蘇喜挑剔的很。
不是嫌棄這個太瘦,就是說那個太胖,這麼多年沒一個和他眼緣,被收為弟子的。
沒想到今日收了溫淮言。
“公公眼光真好。”
侍衛恭維:“這徒弟一看就是個有善心的。”
“我去你的!”
被溫淮言堵了又堵,一句話未曾說出來的蘇喜終于有了發洩渠道,他一腳踹在侍衛屁.股上,指着侍衛鼻子怒罵:“你個沒眼力見的蠢貨,你才收徒,你全家都收徒弟!”
明明是好事,怎麼這麼大火氣。
侍衛委屈的揉了揉被踹的地方,敢怒不敢言,默默聽蘇喜發洩。
蘇喜罵了好一會,順氣,冷哼離去,心裡隐隐約約升起後悔的情緒。
不應該招惹溫淮言的。
他實在是有些……常人難以理解。
蘇喜不怕和人對上,但怕和這種人對上,根本預料不到他下一步會幹什麼。
蘇喜想的沒錯。
招惹溫淮言是他最後悔的決定,少年就像是鬼一樣纏着他,每次看見他就羞澀笑着上前喊師傅,被罵了就失落垂眸,一幅受盡欺負的小可憐模樣。
不少太監背地裡嚼舌根,說他心狠,這麼對徒弟。
溫淮言是他個屁的徒弟。
蘇喜急得跳腳又無可奈何,最後連皇帝都聽說了這件事,抽空詢問:“你收了個徒弟?”
蘇喜:“沒有。”
“無礙。”
皇帝:“收就收了,朕不在意,也不會幹涉,那孩子瞧着乖巧,你也别太嚴苛。”
蘇喜滿臉冷漠。
呵呵,他就知道解釋沒用,這些天下來,他早就習慣了。
溫淮言成功讓活了四十多歲的古人意識到——捆綁炒作吸血,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狗皮膏藥一樣。
撕都撕不下來。
沾蘇喜的光,原本在書房側室站崗的狗皮小膏藥溫淮言,前進一大步,被皇帝調到眼前,他也終于見到跳槽後的第一個老熟人。
“好久不見。”
那人笑意未達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