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還神情激動的吉姆·哈爾西安靜下來，他靜靜注視着前方發生的一切，迪尤的性格出現了微妙的轉變，但吉姆可以理解，脾氣再好的人也不能在自己被扇了左臉的情況下，還挺着右臉去讓人扇。

更何況，迪尤的身上有一種微妙的傲慢，吉姆·哈爾西知道，他就是知道。

鍵盤敲擊聲戛然而止。

負責信息檢索的警員突然猛地轉椅起身，指尖在瘋狂的敲擊下近乎麻痹，"等一下！"

她的聲音驟然響起，在空中扔下一個炸彈，"我查到了！他是那個帕加尼家族的繼承人！"圍在這裡的衆人頓時互相竊竊私語，空氣中的氛圍凝滞，随着她的揭露，女警的眉頭緊鎖。

"該死，之前猜測的所有作案動機全都不成立！他真的很有可能是無辜的，那可是帕加尼！所有犯罪側寫全錯了——他們家族的财富足夠買下整座紐約，他什麼都不缺！"她劇烈又艱難地吞了吞唾沫，看了一眼迪尤額頭上的傷口，又看了一眼他指尖上的鮮血，女人額角沁出細汗，"我們可能抓錯人了。"

“砰”的一下，剛剛還安靜的男人又瞬間拍案而起，他目光如炬，指着迪尤的臉罵道，“看看他，渾身的血，身上全是打鬥的痕迹……唐尼通知過我們，說他是嫌疑犯！”

“但是珍妮也提到過他可能是被害人，他——”負責信息檢索的女人嘴皮動的飛快，卻被突然響起的敲擊聲打斷。室内猛地一靜，隻見警局門口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了一批人，其中一個領頭的又敲了敲門，不慢不急地說，“抱歉，沒打擾到你們的争論吧？”

“沒有。”這個領頭的是上面派下來的人，他身後領着的是警局裡的一部分警察。女警揉了揉太陽穴，看了迪尤一眼，“我們剛剛抓到了，不，剛剛發現了和這起連環殺人案有關的信息……”

她将事情經過詳細說了一遍，畢竟面前這個男人算得上是他們所有人的上司，他是上面特遣下來的專員。不過最讓人不滿意的是，這家夥什麼也不做，每天就帶着警局裡的人到處晃悠，還要求他們其餘人也不能輕舉妄動。

該死的……要不是因為他的命令，唐尼和珍妮怎麼會死？

“金表？”穿着風衣的專員眉頭一挑，“哦，珍妮的那一副金表？”他無視了在場的所有人，撂開身後的風衣一屁股坐在了迪尤的面前，兩手交握，“你好，帕加尼先生，我的名字是福克斯·穆德，FBI探員。”

“珍妮裡的金表裡有軍方專用定位器，我相信，按照你所說的——她在臨死前還要求你拿走這塊表帶在身上，是一種保護你的手段。”他顯然不在乎這裡的其他人，張口就抛下一個驚天炸彈，完全聽不見周圍的喧嚣——“什麼？珍妮的表裡有定位器？軍方的？”“什麼時候珍妮和軍方扯上關系了？”“見鬼，這都是些什麼事兒！”

福克斯·穆德拿來鑰匙解開迪尤手上的手铐，抓着他的手腕就把他往一個空缺的電腦桌上帶，他迅速開機、進入内網、登錄、搜索，最後展現出一個古怪的頁面。

福克斯·穆德撐着桌面，手指在電腦上指了指：“我想你應該認識他——約翰·萊德，連環殺人兇手，遊蕩在荒漠上的幽靈、獵人、死神，不管你用什麼來稱呼他。”

這一次，就連迪尤都震驚地看向了他，“你……你們知道？”

傑克咆哮一聲：“WTF？你一直知道誰是兇手，但是卻一直瞞着我們？！”

就連警局裡的其他人都沉默了，死死盯着福克斯·穆德。

福克斯·穆德對此不置可否，随後衆人決定将迪尤和吉姆送往附近的旅館安置——畢竟，他們本就不是真正的嫌疑人。他們憂心忡忡，畢竟傑克爆發後留在迪尤身上的傷口非常顯眼，整個警局裡的人或許都會被帕加尼家族輕飄飄的一句話開除個遍。

福克斯·穆德臨走前深深看了眼依然滿臉怒容的傑克，他想了想，伸手拍了拍這個白癡的肩膀："别再這麼魯莽了，小子。幹我們這一行的，太魯莽不會有好下場。"

那句話從迪尤的耳邊擦過，他站在警局門口輕輕垂下眼睫，睫毛在閃閃發亮的藍色上撲簌簌抖動，灑落了一地的光屑，更映照出傷口的猙獰與觸目驚心。吉姆·哈爾西還在他周圍擔心地左看右看，捧着迪尤的臉在暖黃色的燈下輕輕擦拭血迹。

迪尤配合地擡起頭，将紅腫的傷口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哦，他一定會看見的。

約翰·萊德一定會看見的。

他的獵物被其他不相幹的人打上了标記。

他又會怎麼做？

在表演之下，真實的迪尤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