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憂心裡有些難以言說的焦躁,她大步走向卧室,伸手去擰房門。
“姐——”
随着卧室的門被她推開,面前的景象逐漸清晰。
卧室中,姐姐橫躺在地上,脖子上紅痕醒目,青白的臉上鑲嵌着一雙阖不上的眼睛。
她的嗓子噎住,動了動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沖出卧室跑進廚房,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滞在原地。
媽媽躺在地上,頭發淩亂,全身都被鮮血浸透。
離憂的腦中一片空白,看着面前的場景,她幾乎忘了呼吸。
意識深處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撕裂了一般,劇烈的疼痛将離憂帶回現實,她猛然回過神來,像一隻瀕死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身後傳來一陣響動,離憂緩緩回頭看去。
窗台邊站着一個黑衣人,穿着黑色鬥篷,帶着黑色面罩,面罩上刻有青色圖騰。
向下看去,他黑色的手套正在滴血。
“琮影……”離憂無意識地喃喃道。
面前的琮影怪笑幾聲後原地消失了。
腳下傳來一陣黏膩的觸感,離憂低頭去看,卻是媽媽的血從廚房中流了出來,淌在她腳下,漫過了她的襪子。
她整個人都置身血泊之中。
腳下的血黏膩,溫熱,真實,令她擺脫不掉。
身後還不斷有詭異的笑聲傳來。
離憂站在原地,精神極度緊繃下身體僵硬地不能動彈。
姐姐死後,家變成了一個冰冷的墓。
她也是墓室中的一具屍體。
直到窗邊的天際擦黑,離憂立在原地,身軀冰冷僵硬。
她總覺得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意識了,她似乎喪失了思考能力,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她和姐姐沒有區别。
姐姐死在了四年前的三月十五日,她也永遠留在了那一天。
“離憂?”
耳邊傳來一道呼喚,掩蓋住她身後的怪笑聲。
“離憂。”
他又叫了。
“離憂!”
離憂幹涸的眼皮緩緩滑動了一下。
這是……顧念。
顧念是誰?
她的腦子緩緩運行着,像一台鏽了很久的機器,吃力且效率低。
顧念的名字在她腦子裡盤旋了許久,但她卻想不起這個名字背後是一張怎樣的臉。
“離憂!不要沉溺在過去!”
“離憂,要有被原諒的勇氣,你答應過我的!”
離憂有些吃力地掀起眼皮,腦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探頭出來了。
她隐隐約約記得,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
“離憂,你再不醒就來不及了。”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要來找人的,不能被困在這裡!”
這句話像春風拂過綠茵,帶起一片生機勃勃的春意。
離憂腦袋中的意識也像綠茵一般蓬勃生長。
她想起來了,一切都想起來了。
她不能被困在這裡,她要去忘憂山上找忘憂神女。
她答應過顧念,要有原諒自己的勇氣,她不能一直被困在過去。
“顧念……”離憂輕輕吐出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陰霾般無處不在的孤寂被驅散,驕陽照進了她的生命。
恰如春和景明。
“顧念,顧念。”
她眼中由混沌變得清明,嘴裡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
“顧念,你在哪裡?”
離憂焦躁地環顧四周,都沒有看到顧念的身影。
她邁動腳步,牽動已經麻木了的神經,下身傳來一陣酥軟,她便無力地跌坐在血泊裡,濺起一身的血。
她太久沒動,腳已經麻了,走不動了。
“顧念……”她嗓音哽咽地嗫嚅。
找不到顧念的身影,離憂無助地坐在地上,像失去了最後的依靠一般,一雙杏眼滿是迷茫。
她卸了渾身的力氣坐在地上,看着沾滿鮮血的手,她有些委屈地喃喃道:“顧念,我好累,帶我走。”
“離憂,睜開眼睛,用力睜開眼睛!”
她又聽到顧念和她說話了,他要他睜開眼睛。
睜開眼睛?
離憂恍然大悟,仿佛腦中的屏障被撕開一樣。
她睜開了雙眼,随之而來的是清晰的感官,如同過山車從最高點沖向最低點一般,現實撲面而來。
在看清顧念的那一刻,她被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着。
“顧念!”
她短促地急呼一聲,看騰地坐起身來,看着眼前人的面容,她愣了一瞬,而後一把将顧念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