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鹿緊張地湊過去,問:“陳奇大哥,真的要上去嗎?”
陳奇頭也不回:“那不然呢,幹站在這兒等死嗎?”
女生嗫嚅着不再說話了。
“叮——“
電梯突然發出的提示音打斷了對話,髒污的鐵門緩緩打開,露出裡面昏暗的空間。
轎廂壁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最觸目驚心的是一道幾乎貫穿整個側壁,像是斧頭留下的深深砍痕。
陳奇當場吓得倒吸一口涼氣,連退數步。
林曉鹿:“還、還進去嗎?”
電梯裡的燈光是死氣沉沉的白,被利器砍卷的金屬邊像刀一樣鋒利,陳奇白着張臉,拼命搖頭。
一聲低哂蓦地從身後傳來,黑衣青年突然走向電梯,伸手按住向上的按鈕,接着第一個邁了進去。
堅硬的鞋跟踩在金屬地闆上發出沉悶的回響,肖靳言掃了眼剩餘四人:“還有人要上去嗎?”
陳奇還在猶豫。
但最晚進來的那個叫宿珩的年輕人卻想都沒想,擦着他的肩膀,第二個走進了電梯,面容冷淡地和黑衣青年并肩站在了一起。
肖靳言意外地瞥了他一眼,卻換來對方更加冷漠的回視,像是蒙着霧的深潭。
挺有趣……肖靳言不動聲色地聳了聳眉。
緊随着宿珩進電梯的是收拾好作業的高中生,其次是視死如歸的林曉鹿。
四個人站在電梯内看着他,陳奇面子上過不去,但更怕一個人被丢在這裡,于是悻悻地擠進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閉合,将五人困在狹小的金屬空間内。
一股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從轎廂的裂縫中飄了出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電梯井深處腐爛了很久。
宿珩皺着鼻子,盯着樓層按鈕——
本該顯示25層的面闆上,隻有8、19、24三個數字亮着微綠的光,其餘數字全部熄滅,像是被某種力量強行抹去了一般,按都按不了。
“先按8樓。”肖靳言開口。
離得最近的楚文武伸手按下按鈕,電梯發出老舊的齒輪轉動聲,緩緩上升。
宿珩皺眉,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上去之後,怎麼下來?”
空氣一滞。
衆人面面相觑,楚文武撓了撓頭:“走樓梯?”
話剛出口,他就愣住了——
這棟筒子樓根本沒有樓梯間,進來的時候,陳奇他們早就将一樓翻了個底朝天,除了這部電梯,什麼都沒有。
電梯上升的速度很慢,足足過了半分鐘,才“叮”的一聲停在八樓。
門緩緩打開。
外面是一道長長的走廊,燈光昏黃,兩邊牆壁石灰剝落,露出泛黃的黴斑,空氣中彌漫着潮濕的黴味和某種隐約的腐臭。
他們沒急着踏出去,楚文武試探性地按了按“1F”按鈕,果然毫無反應。
“看來隻能往前走了。”
肖靳言率先邁出電梯,鞋底踩在髒兮兮的地磚上,腳感黏膩,讓人很不舒服。
走廊深處,傳來有節奏的拍球聲。
“砰——砰——砰——”
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裡回蕩,像是某種詭異的倒計時。
衆人循聲走去,拐角處,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正對着牆壁機械地拍着皮球。
他穿着洗得發白的藍條紋睡衣,袖口和褲腳都短了一截,露出瘦削的手腕和腳踝,頭發也是亂糟糟的。
每一次皮球砸在牆上,都會震落一小片牆灰。
林曉鹿是小學教師,和小孩打的交道最多,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柔和。
“小朋友……這是哪裡?”
小男孩停下動作,緩緩轉過頭。
他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挂着青黑的陰影,像是很久沒睡過覺,他盯着林小鹿,嘴角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這是爸爸家啊。”
“爸爸家?”林曉鹿一愣,“除了爸爸家,這裡還有其他人嗎?”
小男孩抱着皮球,頭搖得像撥浪鼓。
林曉鹿還想再問什麼,小男孩的耳朵突然動了動,像是聽到了什麼,他的表情驟然驚恐,聲音發抖:“爸爸回來了!”
他一把抓起皮球,飛快地鑽進旁邊的802室,門“砰”地摔上。
下一秒,走廊深處傳來轟隆的震動聲,像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正從那裡奔過來。
“什麼聲音?!”
陳奇低聲咒罵,肌肉繃緊。
一個滿身酒氣和腐臭味的邋遢男人踉跄着跑出來。
他穿着沾滿油污的工裝褲,手裡拎着一把剁骨刀,臉上橫亘着幾道猙獰的疤痕。
渾濁的眼珠掃過衆人,男人不耐煩地吼道:“滾開!别擋老子的路!”
衆人紛紛讓路。
男人跌跌撞撞地沖向802室,剁骨刀重重砍在門闆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
“小兔崽子,不好好寫作業在外面玩?快給老子開門!”
透過被他劈砍得紛飛木屑,宿珩卻突然感到一陣極冷的惡意。
他看到,男人那雙渾濁的眼,正借着剔骨刀的反光,偷偷窺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