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晚是被窗外的忙碌聲吵醒的。

入眼便是重重疊疊的帷帳，因着做了一夜的夢，月晚腦袋仍舊昏昏沉沉，喉嚨有些發幹，呼喚兩聲沐卉後愣愣出神。

第一個掀開簾賬的卻是馬佳寶璐，月晚與對方對上視線，緩緩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

“姐姐醒了，可還覺得哪裡不舒服？”

二人同時出聲，均是一頓，沒過多久一起笑了起來。

馬佳寶璐伸出手借力給月晚起身，沐卉聽到聲音端着碗溫水走了進來。

月晚此時清醒了不少，小口喝着水，看着窗外人影綽綽，道：“這是怎麼了，一大早如此忙亂？”

“姐姐忘了，今日帝後大婚。昨夜突然飄雪，宮人們是在清理地面，免得有人滑倒，沖撞了吉日。”寶璐聲音喑啞，殘留着昨日痛哭一場的痕迹。

“帝後大婚在坤甯宮，若無意外，今日不會往西六宮走，秋日寒涼，倒是不必這麼早就讓宮人們幹活。”月晚輕咳一聲，音色恢複如常。

“博爾濟吉特庶妃也是這麼說的呢，隻不過被太後娘娘派來的人訓斥了一頓，說她隻想着躲懶，現在人還在正殿生悶氣呢。”沐卉又端了碗水遞給寶璐潤喉，笑着接話。

“薩仁本就不愛起早，被吵醒了再難入睡，想來現在頭疼的不行。”月晚眯眼笑着，語氣中滿是調侃。

“說起來，今日宮内各處都忙碌的很，反倒是膳房意外得空。”寶璐道：“姐姐醒來之前，博爾濟吉特庶妃狠狠折騰了膳房一頓，跟禦廚點了許多好菜，說是等到午膳時叫我跟姐姐一起去正殿用。”

“好，我記下了。”月晚笑着點頭：“不過現在還是得把早膳用了，也不知怎麼回事，我這肚子餓的不行。”

昨夜淨是盯着寶璐喝酒，月晚一口菜都沒動，之後更是直接昏厥滴水未進，隻剛剛喝了碗溫水。

自覺是罪魁禍首的寶璐心虛移開視線，聽到了對方的控訴眉間卻無半分郁色，月晚又細細觀察一陣，确認寶璐已經暫時抛去負面情緒，這才放下心來，站起身捏了捏對方的臉。

“正好叫你嘗嘗啟祥宮小廚房的手藝，咱們這兒經常有蒙古那邊的美食呢。”

大福晉以上的位份才算一宮主位，薩仁雖名義上是庶妃但享着大福晉的份例，居正殿、有小廚房、宮女太監人數備齊，月晚的生活質量也跟着一并上升，過的很是舒心。

二人用過早膳便準備去正殿找薩仁閑聊。

因着日子特殊，薩仁沒法出宮亂逛，隻得悶在啟祥宮長蘑菇。月晚也是知道這點，這才帶着寶璐一起去打發時間，誰知剛好逮到薩仁一身騎裝往外走。

“你這是要去跑馬？”月晚疑惑。

薩仁搖頭，面上興奮無比：“我去看看熱鬧。”說着眼神落到滿臉好奇的寶璐身上，微微一頓：“你們跟我一起？”

“可以是可以。不過，不是說午膳要請我們吃頓好的嗎？”月晚憋笑。

“嗨呀少不了你們的，你們就說去不去嘛？”薩仁大手一揮，叉腰等着二人回複。

月晚回過頭與寶璐對視一眼，後者自覺開口道：“去。”

考慮到薩仁一身騎裝，月晚跟寶璐也換了一身輕便的裝束，三人隻帶着三個宮女，悄悄從啟祥宮東北角的宮道溜了出去。

“……這就是你說的熱鬧？”

月晚在翊坤宮房頂站定，頗為無語地看向鬼鬼祟祟的薩仁。

“诶呀你不要站那麼直，很容易被人發現的，快，跟我一起蹲下。”

“……”針對對方欲蓋彌彰的行為，月晚一時不知該從何處開始反駁，隻得無奈蹲下，三人擠在一處。

左邊是探頭探腦的薩仁，右邊是興奮無比的寶璐，腳下的地上是無比淡定的薩仁宮女和十分擔憂的沐卉、玉蕊。月晚的腦袋有些隐隐作痛。

“來了來了！快看！”薩仁突然揚起的語調讓月晚回過神來，順着對方的視線望去。

昨夜下起的雪在今日盡數融化，紫禁城被潮濕的雪水洗刷一通，更顯得比平時厚重幾分。

秋日落葉被宮人盡數掃去，死氣沉沉的四方地迎來了一抹紅色。

儀仗隊自乾清宮外宮道繞過，正對着翊坤宮東側轉彎去往坤甯宮，康熙緊緊牽着赫舍裡皇後，步行至拐角處時突然察覺到什麼，直直朝三人方向望去。

正巧看見薩仁一個閃身躲到了屋檐後面，察覺到不對的寶璐悄悄縮在月晚身後，而後者下意識抓住檐角小獸，下意識和皇帝對上了視線，尴尬一笑。

康熙：……

察覺到牽着自己手的人身形一頓，赫舍裡皇後心下疑惑，因着須得時刻保持端莊姿态，并沒有立刻擡頭望去，等着走到坤甯宮正門口轉身之際輕輕瞟了一眼剛剛那處，隻看見一抹淺藍從宮道另一端的屋頂一閃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