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時吩咐北鎮撫司的人:“人過兩日便可放了。不過,給他點苦頭嘗嘗。”
終究還是無法原諒。
雲翊被綁在刑架上,雙手雙腳和腰部皆被固定住,站立呈大字狀。
身上單薄的中衣已經被浸滿了血迹。
但他自始至終沒有哼過一聲。
“不說話?人心似鐵,官法如爐。雲二公子,任你一身銅皮鐵骨,進了這诏獄,都能給你煉化喽!”
說話人舉起右手,正準備繼續揮鞭。
便聽到有獄卒匆忙來報:“司官大人,刑部王大人來了。”
“哪個王大人?刑部的人來北鎮撫司作甚?”
進了诏獄的犯人,可就不歸三法司管了。
“回大人的話,是刑部員外郎王倓王大人。”
王倓,尚書左仆射王許之的小兒子。
最要緊的是,他的兄長,便是這北鎮撫司鎮撫使王檢。
頂頭上司的弟弟,他可不敢得罪。
“快,将人請進來。”
一旁的刑具尚未收起,王倓便已經進來了。
“王大人。”司官恭敬行禮道。
“司官大人,可否容我與雲參軍單獨說幾句?”
“當然,當然。王大人請。”
司官和獄卒見勢,立即退了出去。
囚室裡隻剩下雲翊和王倓。
王倓環顧四周,說道:“‘即下鎮撫,魂飛湯火,殘毒難言’,看來傳言非虛啊。”
雲翊并不認識王倓,也不知道他來這裡是何用意,便隻是看着他,一言不發。
“雲小少爺,你不認識我?”
雲翊不解。
“浴佛節,我們見過的。”
那日,雲翊眼裡都是那手持承影劍之人,哪裡能顧及他人。
王倓拿起一旁的夾棍,自顧自地說道:“聽聞雲小少爺是北境第一劍客的關門弟子,想必這雙拿劍的手應當很金貴吧?”
聽到這裡,雲翊已經明白這人是來找麻煩的了。
“王大人,有話可以直說。”
“直說?事到如今還能說什麼?”王倓冷哼一聲,手中的劍已經抵在了雲翊頸間。
“我真想一劍殺了你。”
“王大人,心悅公主?”
若非如此,雲翊也想不到還有什麼緣由,能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如此恨他。
“你欺辱了她,她還為你求情。剛醒來便拖着病體在陛下殿前跪了一夜,直至昏死過去,至今還未醒來。你憑什麼?”王倓難掩憤怒地說道。
是她求了情嗎?難怪今早皇帝隻是看了看他手上的蓮花紋路便離開了,并未責罵他。
雲翊正想着,外面傳來女子清脆的聲音:“憑他即将是本宮的驸馬。”
王倓放在雲翊頸間的劍還未來得及收回,這一幕已經被昭甯盡收眼底。
雲翊滿身的鞭傷和血迹,臉上卻沒有一點血色。
昭甯見此情景,怒從心起。
“王大人,本宮怎麼不知,如今刑部的人也能随意出入诏獄了嗎?”
“我……”王倓自知理虧,無力辯解。
昭甯音量突然拔高,“這北鎮撫司是姓王了嗎?誰準你們對他用刑的?”
這是王倓第一次見到長公主發怒。
囚室外的司官和獄卒趕緊進來解釋道:“回長公主的話,這是上面的意思。”
“上面的意思?讓王檢來見我。”
昭甯說完便奪過王倓手中的劍,幾下砍斷綁着雲翊的繩子,但卻并未傷到雲翊半分。
動作幹淨利落,發力精準且恰到好處。
這真的是一位養在深閨中的嬌弱公主嗎?
雲翊此時才看向昭甯,這是他第一次直視她的正臉,有些英氣,很美,但此刻略顯蒼白。
昭甯與雲翊對視一眼,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直接披在了雲翊身上。
“穿好,跟我出來。”
昭甯順手拿起一旁沾滿血迹的鞭子,與雲翊并肩走出囚室。
此時,王檢也到了。
“長公主殿下。殿下親臨,下官有失遠迎,請殿下恕罪。”
“啪。”昭甯手中的鞭子已經落到了王檢身上。
“王大人,本宮來接驸馬回家。你能否跟本宮解釋一下,驸馬身上這一身傷是怎麼回事嗎?”
剛挨了一鞭的王檢,不敢出聲辯解,隻能自己認下。
“是屬下治下不嚴,請殿下息怒。”
昭甯并未言語,王檢便繼續跪着。
而其他人震驚的是,方才昭甯口中的“驸馬”二字。
昭甯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析木,析木點點頭,遞上來一樣東西。
聖旨。
長公主在長生殿前跪了一夜求來的賜婚聖旨。
“本宮來接驸馬,鎮撫使大人沒有意見吧?”
“下官不敢。”
昭甯沒再理他,轉身詢問雲翊:“可還能騎馬?”
雲翊點點頭。
二人同乘一馬,雲翊的傷大多在胸前,昭甯為避免碰到他的傷口,坐在雲翊身後駕馬。
“公主會騎馬?”
“嗯,小時候外公教的。”
雲翊還沒想清楚如何面對昭甯,這一路上也再沒說話。
馬兒最後在安國公府門口停下。
昭甯先翻身下馬。
“你先在這裡處理一下傷口,換身幹淨的衣服再回去,免得家裡人擔心。”
她想得很周到,雲翊點點頭翻身下馬。
感受到雲翊正盯着她手上聖旨,主動說道:“我知道你有許多疑問,先處理傷口,我再一一跟你解釋。”
能言善辯的雲家二公子,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眼前的這個女子,或許并不是傳聞中那般不中用。
相反,她很聰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