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虛墨白當初并未有收徒的打算,自然也沒應下此事。如今二十年轉瞬而逝,曾經被人欺辱的小鳳凰已脫胎換骨了。
在秘境中相處過後,虛墨白看出她對所有人都心存芥蒂,不管是同門的葉寒,亦或是齊明幽。
虛墨白也曾問過齊明幽,既然覺得麻煩,又為何非要收徒不可?
齊明幽卻隻回答他,拒絕與接受同樣麻煩,倒不如選擇後者,也好省了婉拒時的口舌。
虛墨白沒資格評價齊明幽的對錯,衆生平等,誰都有拒絕與接受的權利,齊明幽對任何事似乎都不甚上心,做出這種選擇也無可厚非。
他不贊同,卻也不反對。
隻是在周梓晨問起時,虛墨白方才能耐着性子解釋此事。他也沒有料到,素火幼時所曆,真會刻在骨中,藏于心間,成了一生的心魔。
冷眼看着幻境中的情形,周梓晨憤憤不平道,“這幫人真可惡,我若是有真本事在身,現下定要去賢華殿鬧上一通。”
“她若是幼時能遇上你,或許便不會有這份心魔了。”聽了徒弟的這番仗義執言,虛墨白是越發覺得自己這個弟子沒收錯。
幻境當之中,素火終是忍不下去了。她将手中的劍扔到地上,對面之人以為她終于服軟了,便都得意地譏諷起來。
“沒出息的東西,快些跟師姐認錯,然後亮出來讓我們瞧瞧你是不是個拔了毛的鳳凰!啊!你幹什麼,你竟敢——”
話音未落,素火已撿起地上的一塊泥團,惡狠狠地砸在了為首的師姐身上。
這位師姐似乎沒想到她竟會這般反抗,頓時驚得語無倫次起來,指着素火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都未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素火還未停手,她迅速将身上的泥巴攥在手上,一刻不停地朝衆人扔去。
泥巴沒了還有硯台,硯台砸完還有書簡,素火手邊所有的東西,此時此刻全都成了她反抗的武器。
“反了!反了!!!”
那些人一邊聲嘶力竭地呵斥素火,一邊卻又不得不在此番攻勢下後退,直至碰到路過的齊明幽時,戰火才算是暫時平歇。
結果他們竟惡人先告狀,紛紛控訴是素火先出手傷人,他們先前不過是在教導她長幼尊卑罷了。
而素火此時站得筆直,默默地等待着懲罰降臨。
齊明幽擡眸看了眼素火身上的污漬,對前因後果已了然,便呵斥衆人道,“你們一齊去殿前罰跪!”
素火低頭跪下之時,幻境才算是徹底結束崩塌,随後她也出現在了周梓晨與虛墨白身前。
似乎是意識到他們二人看過自己的心魔,素火的小臉瞬間紅了。
“池雲真人,你怎麼會在此處?”素火難堪地開口,若是周梓晨在這還情有可原,池雲真人又不是個愛湊熱鬧的,此時此刻怎會出現在這?
經她一提,虛墨白方才想起自己的正事,轉頭正好看到奚月也從幻境中脫了身,第三第四名已決出,幻境中便隻剩下三位參賽者了。
可從剛才起,浮文真人就在幻境前躊躇不定,如今看到奚月出來,他也僅是随意關懷了兩句,視線仍舊定格在面前的幻境上。
“浮文。”虛墨白蹙眉,不解問道,“你為何這般愁容滿面?”
“池雲……”浮文真人每回來流雲城,總愛去逐月閣坐坐,與虛墨白算是熟識,也知曉自己的情緒瞞不過對方,索性坦白道,“實不相瞞,我門參賽的弟子殷林是我的徒孫,我徒弟如今在閉關中,便托我照看。他近來得了夢魇之症,眼下的心魔幻境,我擔心他會出狀況。”
虛墨白心裡明白,說是閉關,實則八成是浮文真人不願自家徒弟受人非議。他在衆仙當中算得上有威望之輩,雖因雙修失衡降為了真仙,可仙就是仙,不容旁人過多非議。
與他雙修的徒弟此次若是來了,隻怕會成為衆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浮文大抵是考慮到了如此情形,才做出這般決定的。
虛墨白聽過他的說法後,蹙眉道,“你該知道夢魇與心魔七分相像,若是本就有夢魇還強行面對心魔,及容易生出事端,你為何沒有阻止他參與今日的試煉?”
這株金蓮對視錢财如糞土的浮文真人來說,無半點吸引力,他不阻止徒孫參賽,隻可能是他那徒孫對魁首有想法。
“池雲你有所不知,殷林性子直爽,脾氣卻多少軸了些,他知曉我與他師尊整日受人非議,便想要奪得魁首,好讓衆人閉嘴……其實茶餘飯後被說兩句又有何妨,奈何我們都勸不住他,又不好辜負他的一番好心。”
說罷,浮文真人自覺多言了,擺擺手道,“罷了,霖淵的徒弟也不是個讓人省心的,隻怕你來這也是受他所托,我便不打擾你了。”接着又将視線轉回面前的幻境中,眉目間始終帶着幾分愁意。
今日的秘境與昨日的不同,遊雲子與顧霖淵雖能保證秘境的穩定,可結束秘境,還要等試煉者離開秘境後方能徹底結束。
眼下,虛墨白即便想出手相助,也無計可施。他轉頭不再去看浮文,轉而找到了紅晔的秘境,剛打開便被吓了一跳。
幻境中,紅晔正挺直着胸膛站在顧霖淵面前,絲毫沒有顧及對方冰冷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