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色泛着殷紅。似乎是猶豫了許久,才鼓足勇氣對顧霖淵開口:“師尊…弟子,弟子……弟子其實心中對您——”
“不必多言。”顧霖淵打斷紅晔的話,語氣中竟糅雜着幾分嫌棄,”好好修煉才是正道,你若是執意報恩,如今種種已經足夠。”
幻境中的畫面驟然浮上了一層霧氣,再看清周遭之時,紅晔已身處一片樹林之中了。
這時她還未修成人形,仍以仙鶴之姿示人,此處林山是她常去的靜修之地。豈料她的行蹤被周遭的獵戶發現了,仙鶴稀有,價值千兩,獵戶便起了貪念。
那個身穿獸皮的獵戶用着不知從何得來縛仙繩,用其制做了個陷阱,将紅晔絆倒了。
身負縛仙索,靈力盡失之際,紅晔俨然成了待宰的羔羊,隻能眼睜睜看着滿臉橫肉的獵戶朝自己步步逼近。
她近乎絕望地閉上了眼,可預料之中的疼痛卻并未到來。
溫熱的液體灑落在身上,驚恐不安的紅晔忙睜開眼,卻見一位白衣勝雪的男子立在自己身前,獵戶竟已倒地不起,鮮血橫流。
那人一揮手将紅晔身上的縛仙繩解開,繼而溫聲說道,“下次小心。”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她之後的師尊——顧霖淵。
畫面再度浮上一層霧氣,紅晔竟再度回到那片山林中,身上仍舊是縛仙繩,而面前的獵戶也依舊是那個人。
隻是這次紅晔不再如上次一般認命,她用巨大的翅膀猛地襲向獵戶,全然不顧那人手中的砍刀将她漂亮的翅膀劈得血肉淋漓。
執念太深,究竟要經曆多少次,方能擺脫如此境地?紅晔再度被顧霖淵救下,畫面便又浮上白霧,她仍舊身處林中。
她以翅膀将自己全身包裹起來,嗚咽哭聲自翅膀的羽毛間流出,聽來凄厲萬分。
對救命恩人産生情愫,甚至費盡心力拜其為師,隻為能多看顧霖淵幾眼。
她是個癡情之人,奈何顧霖淵不是,他并不想因此惹上情債,所以才刻意對紅晔不聞不問,一如當初刻意回避何離的自己。
隻不過紅晔如今的狀态實在詭異……
不等虛墨白細想,卻聽身旁浮文略微急切的聲音傳來:“池雲,你快來瞧瞧。”
紅晔的幻境一時半會也出不了事,虛墨白就先走至浮文身旁,與他一同看起了殷林的幻境。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殷林無助地揮着手中長槍,面前是數不盡的魍魉惡鬼。
周遭環境也變得火光漫天,地上除了破碎的石塊可以暫且立足之外,其餘已全被岩漿覆蓋了。
長槍又捅穿了一個孤魂野鬼的身體,可孤魂野鬼很快便又恢複原狀,嗚咽着沖向了殷林。
殷林的反應更是奇怪,他面色蒼白地盯着面前朝自己撲來的惡鬼,口中喃喃道,“是…是你嗎?”
“他之前的心魔是什麼?”虛墨白轉頭看向浮文,用着平和的口吻質問道,“你應該看到了。”
浮文真人最後的一點猶豫也被虛墨白破開,他的語氣帶着幾分顫抖,開口解釋,“他殺了人,我原先并不知曉。”
自從浮集門事件傳開後,醉鶴山多了許多整日說着閑言碎語的言客。
他們平日無所事事,遇到浮集門的弟子便會出聲嘲諷兩句。
一些性子溫和的弟子,隻會勸告他們積點口德,而一些脾氣不好的弟子聽後,則是會教訓他們一番,再将他們趕下山去。
而其中一位言客遇到了殷林。
殷林此生最受不了的便是有人侮辱自己的師尊,他忍着怒氣教訓了那人一次,可那人卻絲毫不肯低頭,仍舊大聲嘲笑浮文一脈,還大言不慚地讓他稱呼師祖為師娘。
是可忍孰不可忍。
殷林脾氣本就不好,如今更是怒火中燒,被蒙蔽了心智,擡手一拳便砸在了他的面門之上。
修仙者體術本就高于常人數倍,等殷林回過神時,對方已經斷了氣。
原本及時處理了此事,也不會發展為心魔,可殷林偏偏不敢這麼做。
浮集門遭受的非議已經夠多了,如今再添個濫殺無辜隻怕會……所以他做了一件足以令他悔恨終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