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逼婚一事?”蕭淩恒挑眉。
“...…嗯。”季太平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
蕭淩恒慢條斯理地斟滿兩杯新酒:“季兄真想退這門親事?”
季太平:“嗯……”
蕭羽杉:“那季兄可曾已經做出什麼應對了?”
季太平:“我吃喝嫖賭的名聲早就爛大街了,我還特意找人把我的不良傳聞鬧大,什麼好賭成瘾、揮霍無度。”
他煩躁地扯開衣領,“連逛青樓染花柳病的謠言都散出去了。他娘的,漱親王竟說找太醫給我診治!”
蕭淩恒笑笑:“季兄做的這些說到底仍舊是個人的問題,但出于郡主和季兄的門第,你們二人的婚事可絕不止是兩個人的事情。”
季太平聞言終于把頭擡起來:“繼續說。”
蕭羽杉:“不如…挑起家族紛争…?”
季太平嗤笑一聲:“蕭大人這是想搞我們家?那個郡主他爹可是漱親王,她姓沈的。”
蕭羽杉:“季兄誤會了,不是從你手上制造矛盾。而是讓人把你侮辱漱親王家族的言語散布出去,再暗中安排人挑起事端,讓雙方家族關系變得緊張。當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這樁婚事自然難以繼續下去。”
季太平給了蕭羽杉一個眼神,示意他繼續說。
“等這婚事黃了,劍拔弩張之際再找合适時機澄清誤會,比如,‘無意’中透露之前的矛盾是因小人故意散的謠言,意在刻意阻止兩位的婚事,防止兩家勢力漲大。如此…兩個家族的矛盾焦點便不在對方身上了。”
“好一手禍水東引。”季太平聞言眯起眼睛,饒有興緻地看着男人:“那這背鍋的人選是……?”
蕭羽杉:“劉侍郎在季尚書手底待了這麼久了,仍是沒學會安分。”
季太平突然嗤笑:“哈!好個算無遺策蕭淩恒!鬧了半天還是黨争?”
蕭羽杉也輕輕一笑,随後繼續說道:“隻是這婚事解除容易,可季兄的心事…恐怕沒那麼好解吧?”
季太平笑容突然僵住,癟了癟嘴,然後重重歎了一口氣:“解不了的。”
蕭羽杉:“何出此言?”
季太平:“死局。”
蕭羽杉:“這世間隻有困局,沒有死局。”
季太平輕輕苦笑,随後突然想到了什麼,突然擡頭:“诶,蕭淩恒,我問你啊,任大人逃避你的時候,你都是怎麼做的?”
蕭羽杉聞言一愣,随後說道:“就……死纏爛打呗。”
“糾纏啊??太沒臉沒皮了吧…”
蕭羽杉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我…我不要臉……”
季太平嗤笑一聲:“看出來了。”
蕭羽杉聳聳肩:“面對心愛之人,何須臉面?”
季太平“啧”了一聲,說到:“倒不是臉面的事…咱倆不一樣…我這邊…很複雜…”
蕭羽杉挑了挑眉:“有多複雜?你們也是兩個陣營的?”
季太平被這句話逗樂了:“那倒沒有,在這方面上還是你倆慘一點。”
蕭羽杉:“……”
季太平:“我那個……身份複雜……”
蕭淩恒目光微動,輕聲道:“能讓季兄這般顧忌身份的,要麼是敵國的重臣,要麼...”
他故意頓了頓,“是陛下的近臣。”
蕭羽杉試探的看向季太平,可那人垂眸盯着杯中晃動的酒液,死死故作鎮定,面上不露分毫,不讓他從自己臉上的情緒找到任何線索。
蕭羽杉見試探無果,于是隻能繼續猜測:“敵國這幾年并沒有太多來往,即便是鄰國使臣,也不至于讓季兄如此為難,要了也就要了。那麼隻可能是…”
他緩緩湊近,壓低聲音:“陛下身邊的近臣了?”
兩人之間一時陷入微妙的靜默。蕭淩恒的目光如探針般細緻,而季太平卻似一潭深水,表面波瀾不驚,内裡暗流湧動。這兩個人一個試探,一個死守,兩人都八百個心眼子。
蕭羽杉:“陛下聖明,即便是近臣,也不是所有近臣都被要求做孤臣。”
他語氣變得陰鸷:“嚴令不得結黨連群的,滿朝文武,屈指可數。”
季太平緩緩擡眼看向男人。
蕭羽杉:“莫非是……天督府?”
季太平這才歎了一口氣,悶悶的“嗯”了一聲。
蕭羽杉:“楚大人?”
季太平别過臉去:“他……就是個膽小鬼。”
蕭淩恒挑眉:“楚大人可是出了名的鐵血手腕,單槍匹馬剿滅江洋大盜的威名...”
“那又如何?在最重要的事上...”季太平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像是說給自己聽,“他連争都不敢争。”
“不敢争”這三個字蕭羽杉可太熟悉了,他又何嘗不痛恨這三個字?聽季太平說完這話,蕭羽杉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最後隻是垂下頭,一聲不吭地發起呆來。
許久,季太平才低聲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蕭淩恒望向窗外熙攘的人群,目光卻仿佛穿透了時空:“要麼狠心斬斷,要麼...”
他轉頭直視季太平,“就争到底。”
季太平怔住了,他沒想到蕭淩恒會突然爆發出如此平靜的火氣。
“楚世安不敢争,”
蕭淩恒突然仰頭飲盡杯中酒,重重擱下酒杯,
“你就,逼 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