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垮下墜的眼皮猛地往上堆積,李暖娘眼珠子一瞪,兩顆眼球仿佛要跳出眼眶。
然而溫晚照已經大步向前走去,無意理會她的施壓。
沈家祠堂。
“逆子!犯下如此大事還不忏悔!”
沈父甩着皮鞭,逼着人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下抄家規。
其實隻要沈硯之将面子功夫做到位,下跪磕頭認錯,他頂多隻是面壁失過,表象也隻是做給外人看。
可偏偏沈硯之面對沈父的“苦口婆心”嗤之以鼻,加以嘲諷,将沈父刺激得動了粗。
更令沈父惱火的是,再那十分力的皮鞭淩厲甩下去,将将要落至沈硯之胸前之際,揮了空!
劃破空氣之音實在突兀,沈父低罵一句後便再次卷土重來。
而這一次,沈硯之沒向後躲避,快出殘影地近身于沈父,将那皮鞭搶了去,對着沈父錯愕的眼睛,左手一揚,皮鞭從祠堂飛了出去,摔到地面,見到陰沉的天。
“瘋了,果然是瘋了!”
“目無尊長,以下犯上,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父親嗎?”
沈父哆嗦着手指指向牌位:“你是不是也想讓我成為上面的一員!”
沈硯之仍舊保持那個動作,隻是直勾勾盯着沈父。
“看來我是治不了你了。”
“你娘已經去尋你夫人了,人家好好一姑娘被你禍害,現在還要因你牽連,你的良心,果真被狗吃了嗎?”
沈父半垂的眼珠子露出三分之二,語氣病态。
他仔細監視着沈硯之的神态,果不其然,沈硯之眼神松動了。
沈父嘴角不自覺抽動,幾不可察,他眼皮又垂下了,隻露出三分之一。
他擡手拍了拍沈硯之肩膀:“别再因為有其他人因你而死。”
溫晚照瞧見這父子和睦的畫面,沈硯之安靜得不像話,可他周身散發的氣息又不似表面平靜。
沈母步伐淩亂上前勘探沈硯之的情況,見身上并無血迹,寬慰道:“硯之,别憂心,爹娘會想法子擺平,你且安心在這兒避避風頭。”
沈父在一旁冷哼了聲:“給我好好反省!”眼神暗含警告意味,除了沈硯之沒人注意。
兩位長輩很快離去,連同春杏也迫于威壓離開。
祠堂落了鎖,在沈硯之和溫晚照抄寫完百遍家規後才将人放出。
一時之間,溫晚照氣憤又無奈,心情糟糕透頂。
再一轉頭,盡是牌位燭火,燭光跳動,周圍幽深寂靜,偶爾傳來幾聲鳥叫。
一時間有些害怕,溫晚照雙手交叉戳着胳膊。
再看沈硯之,他已經跪在了蒲團上。
也沒見到白紙黑墨,不曉得要怎麼抄。
沈硯之像是入了定,整得溫晚照更加惶恐,過去拍了拍他肩頭。
“沈硯之,你怎麼了?”
突然間,溫晚照受到一個向前的拉力,猝不及防栽倒在沈硯之身上,雙手撐在他胸前。
才發現,他衣裳泛着陰濕,隻因他平時衣着總是豔麗,這會兒觸到了才發現不對勁。
又不是夏季,身子黏糊不舒适是一方面,萬一病了可得不償失。
難不成沈母也沒發現嗎?
還是已經發現了也覺得無傷大雅。
溫晚照推開眼前人,有些不悅:“這回兒真傻了?”
沈硯之這才有了些反應,将手放置在了腰扣,低下頭就要解開。
“诶,你這……”
外層衣物很快被他褪下,溫晚照無語至極:“能叫人送兩件披風來不?”
她頓了頓:“看樣子我們今晚還得在這過夜,要是來床棉被就再好不過了。”
誰料沈硯之一把撲過去抱住她:“娘子我好冷。”
幸好裡層的衣物沒大面積浸濕,溫晚照沒好氣戳了戳他腦袋:“冷也不知道先示弱回去換身衣裳。”
現下好了,難不成兩人要這樣相擁過夜,如果,此時他們在野外的山洞,倒也人之常情。
可這裡……
随即一道陰影籠罩于她,沈硯之站起身後拉着溫晚照向前走去,摁下一個開關,闆磚空出一個大口子。
眼看沈硯之就要拉着溫晚照下去,她急道:“你笃定不會有人再來送飯、送筆墨之類的?”
屆時發現兩人不見了,恐怕又是罪加一等。
頭頂上方傳來一聲輕笑,沈硯之微微低頭,灼熱的氣息灑在溫晚照耳廓。
“娘子竟會怕這個?”
溫晚照白他一眼,笑話,她會怕?
“出了事都是怪在我頭上,我可不想受皮肉之苦。”
呵——
沈硯之嘲諷哼出氣音:“你放心,他們要想對你動粗,那得等我先死了。”
沈硯之湊得很近,滿堂燭火給他冷峻的臉打上一層柔光,可眼神卻冰得凍人。
咕噜咕噜~
溫晚照應聲推開他,挑眉好笑看着他。
“婆母也真是的,連晚飯也不差人來送。”
沈硯之一時尬住,臉上泛起可疑的紅,看得不真切,他又低頭瞥向一邊兒,不敢看溫晚照揶揄的眉眼。